“日，你们死定啦！哈哈，知道那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西关二明知道吧，我东关二明滴兄弟！弄死他们......”
姚二明终究出手了，这可是泼天大的面子！脚离地被两个壮汉架起来的刘二明，虽狼狈却一脸的兴高采烈，不忘打着嘴炮。
刚放下手机，正准备去跟吴永亮交涉的姚二明，蹙眉看向米娃：“能让他闭嘴么？”
姚二明非常生气，米娃不敢耽搁。
望着正缓缓往这边走来的姚二明和其身后明显是打手的几人，吴永亮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无力感，或者说压力，他很想续颗烟稳定下情绪，不料烟还没掏出来，手机却响了。
吴永亮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接，只任由那手机铃声肆意聒噪。
身边人听见动静一起看向吴永亮，先发觉吴永亮脸色不对的小王关切道：“没事吧师父？”
吴永亮嗯了声，小声说：“没事。”
“你不想接可以静音么。”小张奇怪道。
吴永亮没接茬，手机恰在此时也没了声响，而姚二明也恰在此刻走到了近前。
没人注意到姚二明眼中一闪而逝的费解和失望，他不疾不徐走过来，就是想看吴永亮在他面前接电话的丑态，不费吹灰之力将这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长拿下。
“吴所长，幸会呀。”
“姚总，你好。”
两个人打过招呼却没有握手，面对面仿佛在场的所有人都与他们无关。
姚二明如是摆出一副乍一看人畜无害的亲善模样：“上次滴事还没感谢吴所长哩。”
“姚总客气，我们也是正常走程序，况且，还是你自己主动放弃追究对方滴责任。”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的吴永亮平静地看着对方，心则想:这小子果然精干，很符合‘人模狗样’这个形容词。
“嗐，虎落平阳被犬欺，丢人呐，哈哈，”看不出有任何介怀的姚二明自嘲一笑，接着道：“就像今天这事，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也是没办法，希望吴所长能卖我个面子，把人撤了，回头我让刘肠子给他们个交代，咱们也顺便交个朋友。”
“姚总别开玩笑，你滴高枝我可攀不起，”吴永亮笑得很真诚：”再说，老厂滴事还得他们内部协调，我这个外人可不好掺和。”
老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怎么掺和？！
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姚二明面上的亲善之意，开始肉眼可见的冷却，随之凝固的还有场间的气氛。
吴永亮这一方，几乎都听说过姚二明的威名，也都是头一次见其人。听话听音，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正经的恶战已一触即发，一场己方注定惨败的恶战。
因为姚二明这边，把老鬼和刘二明关车里去折腾的米娃和几个手下也已就位，加上围拢过来的小混混们，人数虽少于吴永亮他们，但武力值却处于成倍碾压的态势。
没人说话，除了偶尔能听见别克车里刘二明几不可闻的叫嚷声，和其拳头敲击车玻璃的闷响声，以及周遭一切完全可以忽略掉的背景声外。
“这片，好像不归吴所长管吧？”姚二明忽然打破沉默。
“是，”见对方还想拉扯，吴永亮悄然松口气，回道：“但人，是我那片滴人。”
“这话倒没毛病，”姚二明冷笑一声，说：“一个东关片区滴副所长，穿着便服从东城跑到南城，跨区来保护自己那片滴老百姓，还真是尽职尽责，就是不知道，你们丁所长知不知道这事？”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吴永亮淡淡道。
“我跟你们丁所长熟滴很，你知道吧？”
“丁所长交友广阔。”
“小丁啊小丁，”姚二明讥笑道：“说实话，别说你一个副职，就算是你们丁所长，在我眼里一样连个屁都不是。”
拉一贬一，吴永亮还能理解，可在羞辱他的同时把丁所长也捎带上却让人有点反应不及。丁所长不是你姚二明的熟人吗？
“你比小丁硬气，吴所长，”姚二明前一秒还尽是佩服之情，下一秒便化为惋惜之色：“也难怪，你他妈滴也只配当个副所长。”
“都冷静！”姚二明话音将落，吴永亮忙止住又要替自己抱不平的张王二人。这是今天第二次，因为他这个副所长的头衔被人耻笑，但这一次，吴永亮反而觉得姚二明，话糙理不糙。
鄙夷地瞟了眼愤愤不平的张王二人，姚二明对吴永亮无奈道：“我这两天也是话密，闲滴蛋疼！从你不接郝局滴电话起，我就应该直接开干，先把你打趴下再说。“
“分局的郝副局长？”小王和小张不禁对视一眼，皆倒吸一口凉气。还有郑志坚，也跟着愣了愣，再看向吴永亮时眼眶都红了。
吴永亮则苦笑无语。
“警民一家亲，我不想把事闹大，”姚二明才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只瞅着吴永亮指了指其身后的大门：“就当是我给你面子，让我进去总行吧？”
人要进去便没拦的道理。吴永亮闻言看向郑志坚，郑志坚犹豫片刻，只恨恨说：“光人能进去！“说罢又疾言厉色地补充道：“要想把院子里滴大车开出来，除非从我们身上轧过去了！”
“我靠，刘肠子这是干了啥天怒人怨滴事儿，逼滴你们这么玩命？！”姚二明十分震惊，只一眨眼遂哈哈大笑，笑不过一瞬又沉下脸来对手下吼道：“把刘肠子弟弟喊过来！”
间歇性人格分裂症？看着变化莫测喜怒无常的姚二明，吴永亮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刑侦课上学到的一则，关于精神障碍犯罪的内容......
吴永亮愣神的时候，老厂的人则在大门口腾出一条仅一人宽的路来，院里一直留守观战的几个小子也已把大门开了半扇。
刘二明依旧被人架着，一路口吐莲花，与老厂这边唯一无所顾忌的老梁头对骂着，但刘二明显然低估了老一辈的历史经验和词汇储量，一个回合就被骂的灰头土脸穷于招架，在两个壮汉的夹持下和待宰的猪一般翻腾着，直至进了院子仍能听见其气急败坏的嚎叫声。
“诶，差点忘了，最近，还有一个让我忍不住说了好多废话滴废物，你认识，还很熟。”
留在后面的姚二明，笑眯眯地看着被刘二明拽回神来，此时听他一言又陷入迷茫的吴永亮，很是意犹未尽地说：“还是不绕弯子了，那个废物就是你表弟，他上午就告诉我，你要来这，可我没信，因为我觉得你吴永亮好歹是个场面人，应该不会笨到信一个狗屁不是滴废物滴狗屁计划，但我错了，原来你他妈滴也不够数！”
眼前的纷乱跟辉辉又有什么关系？！姚二明的话如石破天惊，让老厂一众人皆瞠目结舌，包括大概知情的东子和张王二人，也为辉辉在上午曾见过姚二明而大感意外。
唯有吴永亮死死盯着姚二明。片刻，只见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后便再不掩饰目中凶光，咬着牙一字一顿对姚二明道：“我表弟是个老实人，你犯不着动他，有啥，你冲我来！”
“吴所长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姐是市人大代表，我是区人大代表，妥妥滴守法公民，纳税大户！要不，政府能放心把工程交给我们干？包括你们分局去年刚落成滴大楼！”
姚二明啧了声，故作不忍道：“嗐，怪我，忘了你级别太低，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比方说，你们分局配备给每个所里滴巡逻车，还是我代表集团捐助滴哩。”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们郝局邀请我开什么座谈会，说是传达市局滴精神，内容好像就是要求你们这些基层民警，全力服务企业，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说到此处姚二明微微一顿，接着意味深长道：“也不知道，你吴副所长是怎么落实上级精神滴。”
见吴永亮仍怒目相对，姚二明冷哼一声只抬脚离去，便在临进门时才回身嗤笑道：“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你表弟咋样，一个废物罢了，但考虑到你吴永亮这么爱扛事，我现在就可以明确滴告诉你，你这个副所长，当到头了！”
随之姚二明离开视线，大门复又闭合，吴永亮才低下头，在己方所有人默默的注视下掏出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