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用那双满是沙尘的眼睛盯着楚玄，又重复了一遍那生硬的汉话。
“打赢我，或者，死。”
楚玄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些握紧了武器的部落战士。他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不到贪婪，也看不到阴谋，只有一种属于战士的纯粹。
这是一种考验。
“好。”
楚玄吐出一个字，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
他侧头对身后的骆樱和姚千雪说：“你们退后一些。”
“师兄？”
骆樱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楚玄，他们……”
姚千雪也皱起了眉。
楚玄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
骆樱和姚千雪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但她们还是听从了楚玄的话，向后退开了十几步，为两人空出了一片场地。
绿洲内的所有部落战士自动散开，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楚玄和昆塔围在正中。他们没有呐喊，也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看着，气氛肃穆。
昆塔见楚玄答应，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像是一个笑容。
他将手中的骨矛用力往地上一顿，沙地都震动了一下。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昆塔的喉咙里炸开。
他身上那些用不知名颜料绘制的图腾，在这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股炽热、蛮荒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让他本就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更加魁梧。
昆塔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笔直地冲向楚玄。
手中的骨矛带起一阵风声，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当头砸下。
这一击，汇聚了千钧之力。
楚玄没有动用丹田里的真元。
他只是脚下步伐一错，身体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柳絮，向左侧飘开了三尺。
轰！
骨矛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沙土飞溅，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坑。
一击落空，昆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手腕一转，横扫的骨矛贴着地面，带着一股劲风，扫向楚玄的双腿。
楚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体向上跃起。
骨矛从他的脚底险之又险地划过。
昆塔攻势不停，骨矛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残影，时而劈砍，时而突刺，时而横扫。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带起呼啸的风声，将楚玄周身上下全部笼罩。
部落的战士们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眼中，昆塔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开碑裂石，可那个外乡人却总能在矛尖及体的前一刻，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躲开。
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时而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时而像一片纸一样飘荡。
场面上，昆塔攻势如潮，楚玄则在狂风暴雨中闲庭信步。
“师兄他……在做什么？”
骆樱忍不住开口，她看不懂。
“他在试探。”
姚千雪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场中的两人。
“这个部落的人，战斗方式很奇怪，他们体内的不是真元，也不是魔气，是一种更原始的力量。楚玄在观察。”
连续数十招攻击全部落空，昆塔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急躁而变得赤红。
“吼！”
昆塔再次发出一声咆哮，这一次的吼声比之前更加响亮。
他身上那些图腾的光芒瞬间大盛，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他的皮肤表面，都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色光晕。
速度和力量，在这一刻再次暴涨。
昆塔动了。
他挥舞骨矛的轨迹，忽然变得毫无章法。
上一刻矛尖还在左侧，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右边。前一招还是刚猛的劈砍，后一招就变成了阴柔的钻刺。
这些攻击毫无逻辑，完全不符合任何武学常理。
可偏偏，这些看似杂乱的攻击，却暗中契合着一种古老而又野性的韵律。
骨矛的每一次挥动，都恰到好处地封死了楚玄下一步可能闪避的所有方位。
楚玄第一次皱起了眉。
他感觉到了压力。
对方的战斗方式，完全是凭借一种野兽般的战斗直觉，一种仿佛传承于血脉深处的古老战技。
他原本游刃有余的身法，第一次出现了滞涩。
一记刁钻的突刺从他腋下穿过，矛风刮得他皮肤生疼。
他向后撤步，另一记横扫又紧跟着封住了他的退路。
场外的部落战士们看出了场上局势的变化。
他们不再沉默。
“昆塔！”
“杀了他！”
“为了沙之子的荣耀！”
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绿洲上空回荡。
骆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师兄他……被压制了？”
姚千雪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楚玄在纯粹的技击上，被人逼得如此狼狈。
场中，昆塔的气势越来越盛。
他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骨矛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从四面八方攻向楚玄。
楚玄连续后退。
他躲开了直刺咽喉的一击，避开了横扫腰腹的一击，却没能完全让开紧随而至的最后一击。
昆塔的骨矛带起一阵恶风，直刺楚玄胸前。
楚玄脚尖猛地一点，身体向后急退。
嗤啦！
一声轻响。
矛尖依旧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青色的布料上裂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