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睁开眼时，手机屏幕还亮着，钟馗的影像浮在锁屏上，嘴唇微动：“你屋里还有味儿。”
他没急着回应，手指滑过屏幕边缘，将电量条拉起。凌晨四点十七分，消息提示不断跳出来，微信、校园论坛、社交平台私信像潮水一样涌进。李阳发来十几条未读语音，最后一条是录音，声音压得很低：“昭哥，你快看热搜！”
他点开链接，视频已经上了本地榜第一。画面是他昨晚贴画像的瞬间，镜头被恶意剪辑——铜钱剑横在胸前，桃木钉钉入纸面的动作被放慢三倍，背景音换成了诵经与鼓鸣混杂的诡异曲调。标题写着：《江大惊现邪教仪式！学生深夜祭鬼，室友险遭献祭》。
评论区炸了。
“这种人怎么还能在学校？”
“细思极恐，他是不是早就控制了那个室友？”
“建议立刻报警，别等出人命！”
陈昭盯着那把被p得血迹斑斑的铜钱剑，指尖一寸寸收紧。这不是意外泄露，是精准打击。视频里连他背包侧袋的角度都和当晚一致，说明拍摄者至少掌握过原始素材。
他翻到发布账号主页，Id叫“正义之眼”，注册时间不足十二小时，Ip显示在城南。粉丝数从零飙到五万，转发中夹杂大量相似话术的跟评，明显是水军推流。
这背后是周鸿。
他关掉手机，起身穿鞋。卫衣袖口蹭过桌角，露出手腕上的绷带。昨夜钟馗强行显形消耗不小，官印裂纹虽未扩展，但阴德值已回落至九十八万。若再起冲突，楚江王的冥河之力未必能及时响应。
楼下传来脚步声，李阳拎着早餐冲上来，嘴里还嚼着包子。“你总算醒了！导员刚打电话，说校纪委要约谈你，今天必须去办公室报到。”他把豆浆塞进陈昭手里，“外面都在传你搞邪术，连隔壁班的人都问我是不是被下了蛊。”
陈昭没接，径直走向阳台。晨光落在地面，瓷砖缝隙里残留的灰雾早已散尽，可空气中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浊气。钟馗说得对，屋里没清干净。不是灵体，而是人心留下的痕迹。
他回屋打开电脑，登录匿名论坛。果然，在“江大灵异事件”帖下，有人附上了新证据——一段模糊的监控截图，拍的是他背着包走进废弃医院的画面，时间标注为三天前。配文写道：“这不是第一次，他早就在学校周围活动。”
有人回复：“难怪最近总听说谁撞邪。”
“查他学籍，肯定有问题。”
键盘敲击声停顿一秒，陈昭退出账号，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周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在哪里？”
“宿舍啊，怎么了？”
“有没有看到网上的东西？”
那边沉默了几秒，“看到了。他们把你做得挺惨。”
“是谁在推？”
“还不确定，但Ip集中在一个代理池，手法很熟，应该是职业水军团队。”她顿了顿，“我顺藤摸了一下，资金流向绕了三层壳公司，最后一笔打款来自周氏祠堂名下的文化基金会。”
果然是周鸿。
“你能曝光吗？”
“能，但需要证据链闭环。”她的语气忽然压低，“等等……我刚黑进了基金会内部审计系统，找到了一笔十万的紧急公关支出，用途写着‘舆情引导’，审批人是周鸿亲笔电子签。”
陈昭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够了吗？”周婉问。
“不够。”他说，“要让所有人知道，真正养小鬼的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翻页声，“我记得张教授书房里有本《阴阳引渡录》，里面提过周家祖上靠豢养怨魂续命……如果能找到实物证据——”
“祠堂地窖。”陈昭打断她，“张教授说过，周家每逢大祭，都会从地底抬出一口黑棺。”
“我知道在哪。”周婉声音冷了下来，“上周我去参加族会，亲眼看见他们往棺材里塞活鸡，第二天鸡就变成了干尸。”
两人同时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二十分钟后，陈昭出现在图书馆后巷。周婉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台改装过的信号屏蔽器，另一只手攥着U盘。
“拍到了。”她把U盘递过来，“昨晚趁守祠人换岗，我用无人机穿窗拍的。里面有三具小鬼容器，都是未成年骸骨泡在血水里，墙上还挂着你们历史系失踪的两个学生的照片。”
陈昭插入U盘，快速浏览视频。画面晃动，但足够清晰。最惊人的是角落里的登记簿，上面记录着每次“供奉”后的寿命延长数据，最新一条写着：“宿主：周鸿，延寿七日。”
他合上电脑，抬头看向周婉。
“发出去。”
“现在？”
“现在。”
周婉点头，打开笔记本，将视频压缩成三段不同版本，分别上传至社交平台、校园论坛和本地民生举报通道。标题统一为：《周氏嫡长子养鬼续命实录》。
发布按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不止。
前五分钟，浏览量缓慢爬升。
第十分钟，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其中一具小鬼容器上的符咒与近日流传的“邪教头目”所用材质一致，但纹路相反——那是镇压用的正符，而非召唤邪物的逆阵。
第十五分钟，话题反转。
“所以真正搞邪术的是周鸿？！”
“陈昭是在阻止他们！”
“那天医院的事是不是也被抹黑了？”
水军开始反扑，大批账号涌入刷“假视频”“造谣”，但已有媒体注意到异常，派出记者暗访周家祠堂。
中午十二点，热搜榜首悄然更换。
#周家养鬼证据确凿#
#陈昭被恶意构陷#
#请还江大学生一个清白#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
【阴德值+5000】
陈昭低头看着掌心，官印裂纹边缘泛起一丝微光，像是干涸的土地终于渗入雨水。公众认知竟也能转化为阴司之力——只要世人认定你是执掌秩序之人，哪怕隔着网络，也能为你注入一丝正气。
他正要收手，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私信。
陌生账号，只发了一张图。
是他的宿舍门背，钟馗画像的位置空了一块，纸面撕裂，四角桃木钉全部断裂，地上有一滩未干的黑水。
图片下方附言：
“你说钟馗吃鬼。”
“那他敢不敢吃我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