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绑着红布的箭矢兀自颤动着，楼顶传来的警告声在废墟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凯瑟琳和云瑾立刻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栋五层建筑楼顶，身体微微紧绷，做好了随时应对攻击的准备。
赤离低伏身体，喉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西尔芙也降低了盘旋高度，锐利的目光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曦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楼顶，虽然看不到说话的人，但他的神识早已将那个手持简陋扩音喇叭、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凝晶初期修士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并无恶意。”林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距离，准确地送到楼顶那人的耳中，仿佛就在他身边说话一般。
“目的是探索江城，记录变异生物信息。对你们的营地没有兴趣，也不会久留。”
楼顶上的魁梧汉子明显愣了一下，对方这手传音入密的功夫，显示出其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脸上的疤痕抽动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但戒备未减：“旅人？哼，这世道，哪还有什么单纯的旅人！你们实力不弱，跑到江城这鬼地方来，就为了记录些怪物？”
“信不信由你。”林曦语气依旧平淡。
“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诸位。”他并不想与这些幸存者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尤其是在对方似乎只是固守自保的情况下。
就在林曦准备带着凯瑟琳和云瑾绕行时，楼顶那汉子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等等！你们……你们刚才一路过来，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云瑾忍不住出声，带着一丝疑惑。
“你是指那些变异妖兽？我们杀了不少。”
“不是那些活蹦乱跳的怪物！”
汉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是……是别的！影子一样的东西，打不着，摸不到，能穿墙，被它沾上的人，要么发疯，要么就……就变成干尸！”
凯瑟琳闻言，与林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林曦开口问道：“详细说说，什么样的影子？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有什么特征？”
或许是林曦展现出的实力和冷静让人产生了一丝信赖，又或许是营地确实被这“不干净的东西”困扰已久，那汉子咬了咬牙，说道：“如果你们真想打听，可以派一个人过来，只能一个！到楼下门口谈！别耍花样，我们这里有重弩和符箓。”
林曦略一沉吟，对凯瑟琳和云瑾道：“你们留在这里警戒，我去看看。”
“老师，小心有诈。”凯瑟琳低声道。
“林曦，我跟你一起去吧？”云瑾也有些担心。
“无妨。”林曦摆了摆手。
“对方实力最高不过凝晶初期，翻不起浪，你们守好退路即可。”说完，他便独自一人，从容不迫地向着那栋被称为“铁砧营地”的建筑走去。
来到建筑楼下，这是一栋旧时代的办公楼，底层的大门被厚重的钢板和木料加固过，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砍刀的守卫紧张地看着林曦。
很快，楼顶那个魁梧汉子带着两个手下走了下来。
近距离看，这汉子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脸上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显得颇为凶悍。
他身上散发着凝晶初期的能量波动，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林曦，带着审视和忌惮。
“我叫巴顿，以前是这片的装卸工，现在是铁砧营地的头儿。”汉子自我介绍道，声音依旧沙哑。
“你说你们是旅人，记录怪物？怎么证明？”
林曦目光扫过巴顿和他身后两个明显有些紧张的纳元期手下，淡然道：“无需证明。信则信，不信则罢。我对你们的营地没有兴趣，只对你们提到的‘影子’感兴趣。若不愿说，我们即刻便走。”
巴顿盯着林曦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但林曦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深潭，让他看不透。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信你一回！主要是那鬼东西太他妈邪门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他示意林曦走进大门，在门厅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这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也能避免被轻易偷袭。
“大概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巴顿开始讲述，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最开始是晚上守夜的两个兄弟，说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在废墟里飘，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眼花了。后来，有一个兄弟晚上出去撒尿，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我们找到他时……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木头，蜷缩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极度的恐惧，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巴顿的声音有些发颤：“再后来，情况越来越糟。那影子开始能穿过我们加固的墙壁和门窗，虽然好像不能完全穿太厚的东西，但薄一点的墙体根本挡不住，被它扑中的人，轻则精神恍惚，胡言乱语，重则直接变成干尸。”
“我们试过用刀砍，用火烧，甚至用找到的几张旧时代道士画的符箓去贴，都没用！物理攻击完全无效，能量攻击效果也微乎其微！”
他指着营地内部：“现在我们晚上根本不敢单独行动，所有人都挤在几个用厚铁皮和水泥重新加固过的房间里，轮流守夜，点火把，但还是提心吊胆。已经有六个兄弟折在那鬼东西手里了。”
林曦静静地听着，神识却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这栋建筑以及周围区域的能量场。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些极其隐晦、带着阴冷、死寂与强烈精神怨念的能量残留。
这种能量性质，与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妖兽或妖灵都截然不同。
“记录，”林曦分出一缕神识探入玉简，“发现新型能量实体，暂命名‘怨影’。特性：非物理形态，可穿透非致密障碍物，攻击方式为精神侵蚀与生命能量汲取。对物理攻击免疫，对常规能量攻击抗性极高。疑似与强烈死亡怨念或特定环境能量异变有关。”
记录完毕，林曦看向巴顿，问道：“那些影子，通常出现在什么具体位置？有没有什么规律？”
巴顿想了想，说道：“没有固定位置，但好像更喜欢在那些死过很多人、或者特别阴暗潮湿的地方出现。我们营地附近，就有一个旧时代的大型地下停车场，里面堆满了当时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我们怀疑那鬼东西的老巢就在那里，但我们根本不敢下去查看！”
地下停车场？
大量尸体？
林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种环境，确实极易积聚死怨之气，在天隙能量的催化下，孕育出这种诡异的能量生命体也不足为奇。
“我们准备去那个地下停车场看看。”林曦直接说道。
巴顿和他身后的手下都吓了一跳。
“你们要去送死？那地方邪门得很！我们营地最强的几个兄弟组队下去过，一个都没回来！”
“那是你们。”林曦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告诉我具体位置。”
巴顿看着林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咬牙，将地下停车场的位置详细告知，并补充道：“如果……如果你们真能解决那鬼东西，我们铁砧营地感激不尽，以后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林曦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铁砧营地。
回到凯瑟琳和云瑾身边，林曦将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己的判断简要说明了一下。
“怨念形成的能量体？物理免疫？”云瑾蹙起秀眉。
“这怎么打？我的幻术和精神攻击或许能有点用，但赤离的火焰恐怕效果不大。”
凯瑟琳也面色凝重：“我的生命斗气偏向正面增益和物理防御，对这种纯粹负能量的精神体，恐怕也难以造成有效伤害。老师，我们该如何应对？”
林曦看着两位有些棘手的同伴，嘴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万物相生相克。至阳至刚之力，正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更何况，它们并非无敌。”
他目光扫过两人：“凯瑟琳，你的‘信’之理念，本身就能坚定心神，抵御精神侵蚀。云瑾，你的幻术和精神力，可以用来干扰、束缚它们。至于攻击……”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纯阳之力流转，散发出温暖而浩然的气息。
“交给我的‘日曜之躯’和……金乌法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