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术馆的晨光带着玻璃幕墙的反光，落在“明清文房四宝特展”的红色展签上。肖景文扶着苏诺桐走进展厅时，工人们刚把最后一块“请勿触摸”的标识牌贴在展柜上。她穿着米白色的孕妇裙，手轻轻搭在微隆的小腹上，孕早期的孕吐刚缓解，脚步还带着点虚浮，却执意要提前来做最后的检查。
“慢着点，台阶小心。”肖景文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三个月的孕相还不明显，但他总觉得每一步都该格外小心。昨天晚上苏诺桐还在灯下核对展品介绍牌，说“每一个字都要准确，不能让来的藏家笑话”，他劝了半天才肯去休息。
“我没事。”苏诺桐笑着挣开他的手，走到c位展柜前。玻璃罩里，明代端砚与雍正紫石砚静静相对，暖光射灯从四十五度角落下，砚台表面的包浆泛着温润的光，像被岁月浸过的蜜糖。她指着端砚旁的展牌：“你看这行‘祝枝山正德十二年题铭’，之前打印时‘德’字少了一横，林溪昨天改过来了，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肖景文凑近看了看，展牌上的字迹清晰，旁边还印着祝枝山书信的复刻件照片。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景文阁”接待陈铭远的场景，那封泛黄的书信如今成了端砚最好的佐证，心里一阵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从收这方砚台到办特展，好像就在昨天。”
“叮铃”一声，门口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是小陈提着个保温桶跑进来，身后跟着林溪和王老先生。“肖哥，苏姐，早饭来了！我妈熬了小米粥，还煮了茶叶蛋，说给苏姐补气血。”小陈把保温桶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扫过展厅，“哇，比昨天试灯时更漂亮了！等下藏家们来了，肯定会喜欢。”
王老先生背着他的布包，走到端砚展柜前，摘下老花镜仔细端详：“这灯光打得好，把砚台的包浆都照出来了。想当年我第一次见这样的老端砚，还是在二十年前的古玩市场，那时候哪敢想能在美术馆里看展啊。”他转头对身后的几个老伙计说，“你们看这题铭，祝枝山的字就是不一样，苍劲里带着点飘逸，绝了！”
林溪拿着笔记本，正在核对展品的位置：“肖老板，苏小姐，所有展牌都确认过了，没有错误。周总刚才发消息说，嘉宾们十分钟后就到，让我们做好准备。”
苏诺桐刚要起身帮忙，突然一阵眩晕袭来，肖景文连忙扶住她：“说了让你坐着休息，偏不听。”他把她扶到休息区的椅子上，舀了碗小米粥递到她手里，“快喝点粥，要是不舒服，等下开幕式你就在这儿坐着，不用去前台。”
“不行。”苏诺桐摇摇头，喝了口粥缓了缓，“开幕式我要去，这是我们一起办的展，我想和你一起迎接客人。”
正说着，周明远带着几位穿着西装的嘉宾走进来，为首的是上海美术馆的馆长：“肖老板，苏小姐，准备得怎么样？馆长特意来看看展品，说早就想和你聊聊文房四宝的收藏了。”
馆长笑着握住肖景文的手：“肖先生，上次拍卖会你讲那方端砚的视频我看了，很专业。现在年轻人愿意沉下心研究老物件的不多了，你能把私人收藏拿出来办展，这份心很难得。”
肖景文连忙道谢：“谢谢馆长。这些老物件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属于大家的文化财富。能让更多人看到它们，了解它们背后的故事，才是它们真正的价值。”
苏诺桐站在一旁，看着肖景文和馆长谈笑风生，心里暖暖的。她想起第一次和他去古玩街，他蹲在摊位前给她讲一块碎瓷片的来历，眼里的光和现在一样亮。那时候她还不懂古玩，却被他那份认真打动，如今，她不仅懂了，还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
上午十点，开幕式准时开始。展厅里挤满了人，有穿着正装的嘉宾，有背着双肩包的学生，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藏家。周明远走到台前，拿起话筒：“欢迎大家来到‘明清文房四宝特展’的开幕式现场。这次展览，我们有幸与‘景文阁’合作，展出了三十余件明清时期的文房四宝珍品，其中不乏祝枝山题铭端砚这样的稀世藏品。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景文阁’的肖景文先生，为我们讲解本次展览的核心藏品——明代祝枝山题铭端砚。”
聚光灯打在肖景文身上，他走到端砚展柜前，拿起话筒：“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的这方端砚，产自明代中期端溪老坑，石质细腻如凝脂。它最珍贵的地方，在于砚侧的题铭——‘笔底风雷起，砚中云气生’，这十个字出自明代着名书法家祝枝山之手。”
他指着展牌上的书信复刻件：“这是祝枝山正德十二年写给友人的亲笔信，信中提到他为一方端溪老坑砚题铭，经考证，正是我们眼前的这方。正德十二年，祝枝山因眼疾多用淡墨，所以砚铭的墨色偏浅，这也成了鉴别它真伪的重要依据之一。”
台下的观众听得入了迷，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小声讨论着砚台的价值。陈铭远从香港赶来，坐在第一排，听到动情处，忍不住点头称赞。苏诺桐坐在休息区，看着肖景文从容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一热——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一份文化传承。
讲解结束后，观众们纷纷走到展柜前，近距离欣赏展品。小陈和林溪忙着给客人解答疑问，王老先生则带着老伙计们，在紫石砚展柜前讨论得热火朝天。苏诺桐刚要起身，肚子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很微弱，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指尖。
她愣住了，随即激动地拉住刚走过来的肖景文：“景文，孩子……孩子动了！”
肖景文的眼睛瞬间亮了，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过了几秒，他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声音都在发颤：“我感觉到了……很轻，像小蝴蝶在扇翅膀。”
周明远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这可是双喜临门啊！特展开幕成功，又迎来了小生命的动静，真是好兆头。”
陈铭远也笑着说：“肖老板，苏小姐，恭喜啊！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送他一方小砚台，让他从小就接触文房四宝，继承你们的这份热爱。”
肖景文握住苏诺桐的手，又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他想起云南洱海边的约定，想起检查单上的“孕六周”，想起王老先生送的长命锁和老吴师傅绣的肚兜——原来，幸福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给你带来一个又一个惊喜。
傍晚时分，观众们陆续离开，展厅里渐渐安静下来。肖景文扶着苏诺桐，沿着展柜慢慢散步。暖光射灯依旧亮着，照亮了一方方砚台、一支支毛笔、一张张古纸，像是在诉说着百年的时光。
“景文，你说等孩子长大了，我们带他来这里，告诉他这方端砚的故事，告诉他我们是怎么筹备这场展览的，他会不会觉得很神奇？”苏诺桐轻声问，指尖轻轻划过展柜的玻璃。
“会的。”肖景文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们还要带他去‘景文阁’，教他认翡翠、辨砚台，给他讲每一件藏品背后的故事。如果他喜欢，就和我们一起守着‘景文阁’，把这份文化传承下去；如果他不喜欢，就去做他想做的事，我们永远支持他。”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展柜上，砚台表面的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温柔而坚定。苏诺桐靠在肖景文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小腹里那个小小的生命，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她知道，这场特展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未来，她和肖景文会一起守护着“景文阁”，守护着这份对文化的热爱，守护着他们的小家。而那个在展览开幕式上第一次胎动的小生命，会在这份守护与热爱中，慢慢长大，成为“景文阁”新的希望，成为这份传承最温暖的延续。
“景文，”苏诺桐轻声说，“我觉得，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肖景文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展柜里的端砚上，声音温柔而坚定：“是啊，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