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格斯庄园坐落在格拉纳达郊外的山丘上，占地至少二十公顷。
车子穿过铁艺大门，驶入林荫道。肖景文透过车窗，看到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立着几座白色大理石雕像——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工艺精湛。
“罗德里格斯先生是艺术品收藏家。”阿里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肖景文一眼，“他的藏品，足以开一座私人博物馆。”
肖景文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林溪的消息还在不断发来：“肖哥，我查到了！龙血计划最早出现在1498年，是哥伦布第三次航海回来后，西班牙王室秘密启动的项目！具体内容不详，但有记录显示，参与者包括当时最顶尖的炼金术士、地图绘制师和……墨匠！”
墨匠。
肖景文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十五世纪的墨匠，能参与王室秘密项目，这本身就不寻常。而那本手抄本上，恰好记录了“永不褪色的墨水”配方。
这两者之间，绝不是巧合。
车子停在主楼前。
阿里推开车门：“肖先生，请。”
肖景文抱起小砚，牵着苏诺桐下车。小砚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爸爸，这里有好多坏东西的味道。”
“别怕。”肖景文拍拍她的背。
主楼是典型的西班牙庄园建筑，白墙红瓦，二楼的阳台上垂下紫色的三角梅。管家模样的老人站在门口，微微鞠躬：“肖先生，主人在书房等您。”
书房在三楼，推开门的瞬间，肖景文的瞳孔微微收缩。
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全是古籍。羊皮纸手抄本、泛黄的纸质书、甚至还有几卷莎草纸文献。书架前，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翻阅一本书。
“肖先生，久仰大名。”
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五十岁上下，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罗德里格斯。
“罗德里格斯先生客气了。”肖景文神色平静，“不过用这种方式邀请客人，不太符合西班牙的待客之道吧？”
罗德里格斯笑了：“抱歉，实在是肖先生行踪太难捉摸。我派人跟了你三天，才找到机会。”
他走到书桌前，倒了两杯红酒，推了一杯给肖景文：“尝尝，1982年的拉菲。”
肖景文没动。
“看来肖先生对我很有戒心。”罗德里格斯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在找摩尔手抄本，对吗？”
“是。”
“为什么？”
“职业习惯。”肖景文淡淡道，“看到有价值的东西，就想研究。”
罗德里格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有意思！肖先生，你知道吗？你是这十年来，第三个找到我家族的人。”
“前两个呢？”
“一个是考古学家，被我说服，现在为我工作。”罗德里格斯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阿里，“另一个是文物贩子，太贪心，现在……在地中海喂鱼。”
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苏诺桐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肖景文的手。
肖景文却笑了：“罗德里格斯先生，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明白——我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文物贩子。”
“那你是什么？”
“墨匠。”
罗德里格斯的眼神骤然一凝。
“准确地说，是墨匠世家的传人。”肖景文不紧不慢地说，“我对摩尔手抄本感兴趣，不是因为它的市场价值，而是因为它记录的配方——那是我祖辈研究了几百年的东西。”
空气安静了几秒。
罗德里格斯突然放下酒杯，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抽出一本羊皮纸册子，放在肖景文面前。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
肖景文低头看去。
羊皮纸泛黄，边缘有虫蛀的痕迹。封面上，用阿拉伯文和拉丁文双语写着一行字：《论东方墨术与西方炼金术之融合》。
翻开第一页，龙血树叶子的红色印记跃入眼帘。
是真的。
肖景文的心跳加速，但脸上没有表露分毫。他缓缓翻动书页，目光扫过那些古老的配方——松烟、桐油、龙血树汁液、摩尔蓝颜料……
“怎么样？”罗德里格斯的声音带着玩味，“值得你千里迢迢跑来西班牙吗？”
肖景文合上书，抬起头：“这只是抄本的一部分。”
罗德里格斯挑眉：“哦？”
“真正的核心内容，不在这里。”肖景文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小字，“你看这里，阿拉伯文写的是见附录第七章，但这本册子只有六章。”
罗德里格斯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而且。”肖景文继续说，“这本手抄本的装订方式是十六世纪的技法，但羊皮纸的处理工艺，明显是十五世纪的。这说明，它是后人根据更早的文献重新抄录的。”
“所以？”
“所以真正记录龙血计划核心秘密的原稿，还在别处。”
罗德里格斯沉默了片刻，突然鼓起掌来：“不愧是墨匠传人，眼光确实毒辣。”
他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肖景文。
照片上，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建在悬崖边上，背后是蔚蓝的大海。
“龙达修道院。”罗德里格斯缓缓道，“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西班牙王室在那里秘密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参与龙血计划的所有人，都在那里工作过。”
肖景文盯着照片，心跳如擂鼓。
“我可以带你去。”罗德里格斯笑了，“但有个条件——如果找到了原稿，我要配方，你要手抄本本身。各取所需，如何？”
“为什么是配方？”肖景文问，“你想复原那种墨水？”
罗德里格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身看向窗外：“肖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永不褪色的墨水，会被称为吗？”
“因为用了龙血树汁液？”
“不。”罗德里格斯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因为那种墨水，真的用了人血。”
肖景文浑身一震。
“1498年，哥伦布从美洲带回了一批奴隶。”罗德里格斯的声音低沉，“王室的炼金术士发现，某些特殊血型的人血，与龙血树汁液混合后，能产生一种永不氧化的化学反应。他们用这种墨水，绘制了一批地图——标注了新大陆上所有黄金矿脉的位置。”
“那些地图……”
“现在还有三张，散落在世界各地。”罗德里格斯盯着肖景文，“而解读那些地图的关键，就在龙血计划的原稿里。”
肖景文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文物收藏，也不是学术研究。
这是一场关于黄金、关于财富、关于五百年前被隐藏的惊天秘密的疯狂追逐。
“所以你需要我。”肖景文冷静地说，“因为只有真正的墨匠，才能解读那些配方背后的秘密。”
“聪明。”罗德里格斯伸出手，“合作吗？”
肖景文正要开口，小砚突然挣脱他的怀抱，跑到书桌前，指着那本手抄本大喊：“爸爸！这个本本在哭！它说它想回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
罗德里格斯皱眉：“什么意思？”
肖景文心头一跳，他蹲下身，看着小砚的眼睛：“小砚，你能听到它说话？”
小砚用力点头：“它说，它的家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有好多好多星星的地方！”
很高的地方，有很多星星……
肖景文脑海中灵光一闪。
天文台。
十五世纪的西班牙，最着名的天文台在哪里？
阿尔罕布拉宫！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罗德里格斯：“原稿不在龙达修道院，在格拉纳达！”
罗德里格斯脸色大变：“你确定？”
“阿尔罕布拉宫的摩尔天文台，1492年被废弃。”肖景文快速说道，“如果龙血计划真的涉及地图绘制，那么天文定位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原稿很可能被藏在那里！”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手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先生！不好了！有人闯进了仓库，抢走了三号保险柜里的东西！”
罗德里格斯脸色铁青：“什么东西？”
“龙血地图的第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