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九月三十，下邳的雪还在下，像撕碎的棉絮，飘落在青石板路上，却没积下多少——各个里的百姓自发拿着铁铲、扫帚，把街道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积雪都归拢成整齐的小堆，只留出行人的通道。
这日的下邳书院辩论馆，比往日任何时候都热闹，四五百人的场馆挤得水泄不通，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后到的只能踩着凳子、扒着窗沿往里看，时不时有人抱怨：“你往边上挪挪！一个人占俩屁股的地儿，别人站哪儿？”
馆内更是精英齐聚：政务院的陈宫、李严、甄俨、石滔、张昭、张竑、蒯越等人，军方的徐庶、高顺、贾诩、沮授、陈登、庞统、法正、蒯良、阎像等人，司法部门的袁涣、黄权、田丰等人，都挤在靠前的位置；华佗、张机、马均，找了个角落站定；曹操、刘备并肩而立，刘协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刚被释放的张飞、曹真，也带着几分局促站在后排，眼神里满是期待。
除了镇守边境的将领，以及在河北推行新政的诸葛亮、荀彧等人，这片土地上能叫得出名号的精英，大部分都来了——他们都知道，今天曹铄要谈的，是关乎天下未来的大事。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了声“右将军来了！”，喧闹瞬间平息。曹铄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官服，没带佩剑，也没穿铠甲，从侧门走进来，道上已经被人挤满了，大家只能起身侧身让曹铄通过。
现场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人太多，掌声挤在封闭的场馆里，像闷雷滚过，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
曹铄笑着抬手走上台前，示意大家坐下：“今天这会恐怕要开很久，有想入厕的，趁现在赶紧去——不然等会儿人挤人，想动都动不了。”
一句话逗得全场哄笑起来，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快了不少。有人真的趁机挤出去，回来时还得踮着脚往回钻，惹得身边人打趣：“早让你少喝两碗粥，现在折腾吧？”
一刻钟后，场馆重新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曹铄收敛起笑容，语气变得郑重：“刚才大家的掌声，让我心里既感激，又惶恐。
在黄河边上的时候，郭嘉先生问我，天下都快一统了，怎么还闷闷不乐？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到底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是走历朝历代‘私天下’的老路，还是找一条能让百姓真正安稳的新路？
我相信，这个问题不仅是我曹铄在思考，这片土地上的三千多万百姓都在思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有力：“多年前在下邳，我曾在一次大会上说过两句话，今天再重申一遍：
第一，我们所有人都要放下特权，不管是谁，都得守同一部律法；
第二，以后新增的郡县乡里地名，都用人名命名，纪念那些为百姓做事的人，而不是帝王将相。
这个承诺，今天依然有效。”
台下立刻响起密集的掌声，马超忍不住拍着巴掌喊了声“好！”，引得身边人都看过来，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等掌声渐歇，曹铄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还要遵守另一个承诺——这辈子不称王，不称帝，更不会搞家族权力世袭。”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现场瞬间沸腾起来，掌声比刚才更响，还有人激动地喊着“右将军英明！”。
曹操看着台上的曹铄，心里五味杂陈，却也忍不住跟着鼓掌——他这辈子都在为“曹家霸业”谋划，却没想到曹铄真能放下这至高的权力；刘备也点着头，眼神里满是敬佩，他终于确信，曹铄要的不是“个人的天下”，是真的“公天下”。
历朝历代获得权力的人多如牛毛，可是谁愿意放下权力？所有的人都把权力到死都握着，为何？他们不是为了天下安定，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无边无际的权力，一句话就是圣旨，一句话就可以杀人，这种权力能让所有的人匍匐在自己脚下。
现场的其他人或许感受不深，可是曹操、刘备、刘表、孙权、刘彰、张鲁、韩遂、公孙度、马腾等曾经的诸侯却知道，这种权力魔力有多大，孙权曾经对曹铄说过：只要拥有过这种权力的人，没有人愿意放下，因为把众生踩在脚下的滋味太美妙了！
等现场重新安静，曹铄继续说道：“有人可能会问，不设帝王，不搞世袭，天下会不会乱套？我告诉大家，不会。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因为国家的根基从来不是帝王，是天下百姓。”
他伸手指着台下的众人，语气诚恳：“我们先想想，为什么会组成国家朝廷？这片土地一开始并没有君王，那是因为有了父母亲人，就有了家庭；为了抱团取暖，防野兽、防外敌，就有了部落；后来生产力提高了，为了更好地修水利、建城池、收税，最后才组建了国家（朝廷）。
所以，国家的基础不是朝廷，不是帝王，是一个一个鲜活的人——没有百姓，哪儿来的城邦？哪儿来的国家？因此，先有人才有家，有了家才有国。”
“过去的帝王，把国家当成自己的私产，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们忘了，没有百姓种粮、织布、当兵，帝王连饭都吃不上。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建的国家，必须围绕天下所有百姓来建——百姓是国家的主体，是国家的根基。官吏只是百姓的管家，不是老爷；律法是国家百姓的保障，不是权力者的工具。只有这样，国家才能长久，百姓才能真的安稳。”
曹铄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像一股暖流，淌进每个人的心里。
场馆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雪花落在玻璃上的轻响。所有人都在琢磨他的话——曹操在想“私天下”的局限，刘备在想“兴复汉室”的偏差，关羽在想“当兵到底为了谁”，连华佗都在琢磨“以后医术该怎么为百姓服务”。
这场关乎“公天下”的讨论，才刚刚开始，却已在每个人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