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碗里剩下的面条，热气氤氲了视线，心里暖乎乎的同时，也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昨晚的记忆虽然模糊，可窗外那片狼藉的景象却真实得可怕，那些躺在地上的幽灵系宝可梦，还有救援人员忙碌的身影，都在提醒着她这场灾难的严重性。
“所以，因为我，才导致云城死了这么多人……”
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带着浓浓的自责，指尖紧紧攥着筷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嗯？死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诧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话让妘清栀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灵界入侵啊！”她加重了语气，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没亲眼看到云澈昨晚的战斗，只凭常识判断，这样的灾难必然伴随着巨大的牺牲，是付出了惨痛代价才艰难获胜的。
可听云澈这轻描淡写的口吻，似乎这场仗打得压根没费什么劲。
“我让我的宝可梦守住了防线，始终不让那些幽灵系宝可梦靠近城市中心，所有战斗都控制在灵界入口附近解决了。”
云澈一边说，一边给厄诡椪顺毛，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肯定会有人因此受伤，毕竟场面那么乱，但你要说死人……起码我现在没收到云城有人员死亡的消息。”
妘清栀低下头，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面条，眼眶又悄悄红了：“可是……还是有好多人受伤了。”
那些躺在地上的幽灵系宝可梦都那般凄惨，很难想象救援的人们会毫发无伤。
“已经解决了。”
云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那些受伤的人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没必要给自己添那么多负担。”
妘清栀把脸埋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碗里的面条已经凉了，可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暖意，却好像被云澈的话焐得更热了些。
“总而言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学校那边应该会暂时停课。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留意一下身体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云澈一边说着，一边顺手给厄诡椪理了理额前的绒毛。
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那部屏幕裂了好几道缝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家长群，看清通知内容的瞬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妘清栀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学校发通知说……正常上课，九点到校。”
云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皮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在昨晚发生了能摧毁整个城市的巨大灾难之后！”
哪个畜生做的决定？要是有学生受伤来不了怎么办？就不考虑考虑经历了这种事，学生们可能遭受的心灵创伤吗？
原本他昨晚熬了一整晚，正打算今天补个好觉，这下好了。
“嘛，习惯就好，咱学校向来这样。”
妘清栀看着云澈铁青的脸色，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试图安慰几句。
云澈僵硬地点头，算是勉强同意这个说法。他下意识地转头，目光无意间扫过身旁的人，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顿了半拍。
妘清栀穿着他宽大的衬衫，娇小的体型撑不起衣服的轮廓，显得松松垮垮。
刚才拍他胳膊时，她微微抬起了手臂，宽松的短袖袖口滑落，露出了白皙光洁、没有一丝瑕疵的腋下，甚至能隐约瞥见更里面，少女那尚未完全发育成型的柔和曲线，像初春刚冒头的小山丘，带着青涩的娇嫩。
“……”
云澈猛地转回头，脸色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变得比刚才看到上课通知时还要难看。
“云澈？”
妘清栀见他脸色愈发古怪，还以为是学校的通知气到了他，不由得疑惑地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你怎么了？”
云澈深呼一口气，将怀里的厄诡椪轻轻放在沙发上，小家伙不满地“呜”了一声，却还是乖乖蜷成一团。
在妘清栀好奇的目光中，他站起身，径直走出门，来到隔壁妘清栀家的门前，抬手敲了敲。
门很快开了一条缝，妘母警惕地探出头，眼下的乌青透着几分憔悴，显然是担心了一整夜。
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云澈，她没等云澈开口，就急切地往前凑了凑，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小云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家清栀啊？这孩子昨天晚上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见到了。”
云澈言简意赅，随即伸出手，语气平静地说，“阿姨，请给我两件清栀的衣服。”
“额？为什么要衣服？”妘母愣了一下，满脸疑惑，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因为她现在就在我家，没衣服穿，只能穿我的衣服，太露了。”
云澈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妘母：“？？？”
她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从云澈家走出来的妘清栀，后者也是一脸懵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妘妈妈一眼就看到女儿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男孩的宽大衬衫和运动裤，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纤细的锁骨，裸露的小腿和脚踝也透着白皙，那副模样落在母亲眼里，瞬间让她瞪圆了眼睛。
她的目光在云澈和女儿之间来回扫视，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嘴角微微抽搐着。
“你，你们！”
妘母指着两人，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妘清栀小嘴微张，看着母亲震惊的表情，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小脸“唰”地一下被绯红覆盖，连耳根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场的人里，除了云澈依旧一脸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对母女都激动得不行。
“云澈！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妘清栀又羞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家伙是故意的吗？
“为什么不能说？”
云澈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阿姨是长辈，不能撒谎吧？”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只有十岁的孩子，他实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事实就是如此啊。
“……”
妘母沉默了片刻，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
她对着妘清栀招了招手，语气听起来甚至带着几分柔和：“清栀，你过来，到妈妈这儿来，来。”
然而，这温柔的语气落在妘清栀耳里，却让她瞬间感到一股来自血脉的压制，吓得缩了缩脖子，腿都有点发软。
她太了解妈妈了，越是这样柔声细语，说明心里越是怒火滔天。
“妈，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昨晚变成女鬼袭击了云澈，还成了灵界入口……”
妘清栀急急忙忙地解释，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妘母挑了挑眉，反问：“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
妘清栀张了张嘴，沉默片刻，终于“啪”地一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这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种无力感，就像某只宝可梦mega进化后速度突然减了十，憋屈得让人窒息。
于是，在云澈那双清澈纯真、仿佛什么都不懂的目光注视下，妘清栀一脸绝望地被母亲拽进了家里，“砰”的一声，门被猛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