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光魔的会议室里，凯瑟琳·奥康奈尔盯着合同上的签名，又看了眼李衡加上的那条手写的反向对赌条款，沉默了很久。
班德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凯瑟琳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当年乔治拉着我干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疯。”
她拿起笔，利落地签下名字，把合同推了回去。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赌局成立。现在，就看你怎么把一部独立片，推到北美一亿美元的票房。”
从ILm出来，班德腿几乎是虚的。
“李……我们成功了？”
“不。”李衡望着旧金山灰蓝的天空，淡声道，“这只是开局。”
——
回到洛杉矶，米拉麦克斯的方案传真过来。
班德读到一半就红了眼，冲进办公室：“李！哈维服软了！首周将在全美超过1500家影院同步上映。两千万宣发，十月黄金档！这……这是A级大片的待遇！”
“……他疯了？”昆汀叼着烟，把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两千万宣发？他这是想把《低俗小说》当《蝙蝠侠》卖啊！他图什么？”
班德兴奋地搓着手：“图钱啊！他是个商人，他知道这部电影能爆！李，我们赢了！票房过亿，稳了！”
屋子里响起一阵欢呼。
李衡没说话。他只是拿起那份方案，翻到最后一页的海报样稿。
他盯着那张海报，看了足足半分钟。
昆汀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乌玛·瑟曼的性感剧照占据正中，顶端烫金一行大字：
“米拉麦克斯荣誉出品”……这行字比电影名还大。盘古的Logo，缩在角落里，像个无关紧要的政府许可标签。
“这头肥猪……”昆汀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他想把功劳全抢了。”
“不止是功劳。”李衡终于开口，声音很冷。他指着那两千万的宣发预算，“劳伦斯，你觉得，这笔钱，他会怎么花？”
班德愣住了：“怎么花？当然是买广告，做宣传……”
“他也可能花五百万，请他弟弟的公司来办一场首映派对。”李衡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也可以花三百万，买下他小舅子控制的广告公司的版面。这些钱，都会被算进成本。等电影下映，他会拿着一张三千万的账单告诉你，我们亏了。然后，他把所有的票房收入，都装进自己的口袋。”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班德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操！”昆汀猛地一脚踹在桌子上，整个人都炸了，“他妈的！他不仅要偷我们的钱，他还要偷我的名字！他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昆汀·塔伦蒂诺，是他哈维·韦恩斯坦养的一条狗！”
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衡没有去安抚任何人。他只是拿起那张海报，反复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越来越快。
哈维想打主流市场，想让中年人和影评人记住他……报纸，电视，时代广场……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劈开他脑中的阴霾。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
“他想打主流？”
李衡猛地站起来，抓起电话，直接拨给了音乐总监迪克·戴尔。
“戴尔先生，原声大碟，做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狂野的电吉他solo，然后才是迪克·戴尔沙哑的声音：“小子，这会是摇滚史上最牛逼的一张电影原声！”
“很好。”李衡的眼睛亮得吓人，“给我提前三周，把它铺满全美的每一个音像店，每一个大学电台！”
他挂断电话，又转向市场部主管。
“哈维的海报，我们不管！让他去贴满电影院！”
“我们自己，设计一套全新的街头版海报！风格要复古，要像七十年代的b级片！把乌玛跳舞的剪影，把塞缪尔念圣经的剪影，给我放上去！”
“盘古的Logo要醒目！米拉麦克斯的Logo，给我缩到最小，让它看起来像个无关紧要的水印！”
“印一百万份！贴满全美所有大学的公告栏、所有livehouse的厕所门、所有漫画店的墙上！”
他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哈维想在报纸和电视上，当他的教父？”
“那我们就去报纸和电视看不到的地方。”
“他想要中年人和影评人？”
“我们就先把年轻人，全都变成我们的信徒。”
“这场战争，不在影院里打。”
他把那张海报，狠狠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在街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