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高天脸上，将他眼底的恐惧和狡猾放大了几分。
秦锋坐在他对面，桌上摊着“龙刃”小队的合影。照片里的弟兄们笑得灿烂，每个人的脸都清晰可辨——包括他自己、老军医、麻雀，还有其他七个队员，都是他曾托付后辈的生死兄弟。
“指认。”秦锋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点在照片上，“哪个是‘幽灵’？”
高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幽灵’大人的身份，岂是我能知道的？”
“不知道？”秦锋拿起那份加密通讯记录，拍在桌上，“你跟他的通讯里，明确提到‘队里的老规矩’，这规矩只有‘龙刃’的人才懂。别跟我装糊涂，高天，你想活命，就乖乖说出来。”
高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在挣扎。他知道，一旦供出“幽灵”，自己就算能活过审讯，也会被“黑蝎”的人灭口；可不说，眼前这尊煞神未必会让他好过。
“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是谁……”高天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我知道，他是‘龙刃’的核心成员，当年在北非负责情报分析，代号……‘博士’。”
秦锋的瞳孔骤缩。
博士！
那个总是戴着黑框眼镜，埋首于情报堆里，说话温吞的技术兵？他是小队的“大脑”，所有行动的情报都由他汇总分析，怎么可能是“幽灵”？
“你确定？”秦锋的指尖攥紧，合影上博士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模糊，仿佛带着一层伪装。
“我……我也是听老军医提过一次，”高天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博士’掌握着‘龙刃’的核心机密，是‘幽灵’大人最看重的棋子……”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凌玥走进来，脸色凝重：“秦锋，出事了。”她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我们在高天的情妇家里搜出了这个，是‘黑蝎’的暗杀名单，第一个就是你。”
名单上的字迹凌厉，和“冥王”的笔迹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狠辣。秦锋的名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清除障碍，取回‘星核’。”
“看来‘幽灵’已经动手了。”秦锋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知道我们在查他，想先下手为强。”
高天看着名单，突然疯狂地笑起来：“看到了吧？这就是跟‘幽灵’大人作对的下场！你们谁也活不了！”
秦锋没理他，起身对凌玥说：“派人保护名单上的人，尤其是林清寒和秦若曦。另外，查博士的下落，三年前他‘牺牲’后，尸体一直没找到，我怀疑他还活着。”
“已经让林岚去查了，”凌玥点头，“但‘龙刃’的旧档案很多都被加密了，需要时间。”
离开审讯室，秦锋站在警局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阴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博士……那个总说“数据不会骗人”的技术兵，那个在伏击战前还帮他分析撤退路线的兄弟，真的会是潜伏的内鬼？
手机响了，是秦若曦打来的，语气带着哭腔：“秦锋，你快来诊所！有人……有人送了个包裹，里面是……是麻雀的军功章，还有一张字条！”
秦锋的心猛地一沉，驱车赶往诊所。
诊所里，秦若曦正抱着麻雀的军功章发抖，字条摊在桌上，上面只有一行字：“下一个，轮到你。”字迹和暗杀名单上的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收到的？”秦锋的声音紧绷，检查着包裹的包装——没有寄件人信息，邮戳是江城本地，显然是“幽灵”的人亲自送来的，目的就是恐吓。
“十分钟前，一个穿快递服的人放手就跑，我没追上。”秦若曦的眼泪掉下来，“他是不是想对我们所有人下手？”
“别怕。”秦锋将她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诊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清寒的电话也在这时打来，语气急促：“秦锋，林氏集团的服务器被黑了！‘星核’的部分数据被盗，对方留下了和暗杀名单一样的字条！”
秦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幽灵”不仅在恐吓，还在行动。他在抢“星核”数据，在清除障碍，显然是想完成老军医未竟的“计划”。
“叶梓萱能追踪到来源吗？”秦锋问。
“对方用了全球跳转的代理服务器，暂时追不到……”林清寒的声音带着焦虑，“但我发现，他破解防火墙的手法，和三年前‘龙刃’小队的加密系统漏洞如出一辙，像是……内部人员干的。”
又是内部人员！
秦锋的脑海里闪过博士埋首于电脑前的身影——当年小队的加密系统，正是由博士负责维护。
“我知道了。”秦锋挂了电话，对秦若曦说，“你先去林清寒那里，跟她待在一起，那里安保更严密。”
“那你呢？”秦若曦抓住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去见个人。”秦锋的眼神异常坚定，“或许他能告诉我，博士到底是不是‘幽灵’。”
他要找的，是当年“龙刃”小队的医疗兵，也是少数几个还活着的队员之一。那人在北非伏击战后重伤退役，现在隐居在江城郊外的疗养院，很少与人来往。
疗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草木的混合气味。秦锋找到医疗兵时，他正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梧桐发呆。三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满了沧桑，一条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让他原本温和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老杨。”秦锋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放轻。
老杨缓缓转头，看到秦锋，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是你啊，夜枭。”他的声音嘶哑，显然受过重伤。
“我想问你件事。”秦锋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博士，当年在北非，他真的牺牲了吗？”
老杨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可能是‘幽灵’。”秦锋看着他的眼睛，“是‘黑蝎’的首领，是他策划了当年的伏击。”
老杨的呼吸骤然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猛地抓住秦锋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不……不可能……博士不会的……他那么胆小，连杀鸡都不敢……”
“胆小？”秦锋想起博士分析情报时的冷静，想起他总能精准预判敌人的动向，“他只是把狠劲藏在了眼镜后面。”
老杨的眼神里闪过痛苦和挣扎，最终颓然松开手：“当年……伏击战爆发时，我看到博士往反方向跑了……我以为他是害怕，是想逃命……现在想来，他是去给‘黑蝎’报信……”
秦锋的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
最不想承认的猜测，终究成了现实。
那个总说“数据不会骗人”的技术兵，那个他曾信任的“大脑”，真的是潜伏在“龙刃”心脏里的毒瘤。
“他还活着，对吗？”秦锋的声音嘶哑。
老杨点点头，眼泪顺着疤痕滑落：“半年前，我在疗养院门口看到过他，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像个成功人士……他看到我，转身就跑，我追了几步，没追上……”
秦锋站起身，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这次却不是因为物理创伤，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
原来，他恨错了人。老军医或许可恨，但真正的主谋，是那个藏在幕后，用情报和算计，将整个小队推入深渊的“博士”。
“谢谢你，老杨。”秦锋的声音很轻，“保重。”
离开疗养院时，天色已经暗了。秦锋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刻回市区，而是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窗外的车流，久久没有动弹。
手机响了，是林清寒打来的，语气带着急促：“秦锋，高天在转移监狱的路上被人灭口了！凶手用的是‘龙刃’的格斗术，一击毙命！”
秦锋的瞳孔骤缩。
“龙刃”的格斗术？
这意味着，“幽灵”不仅在暗处，他的爪牙里，很可能也有“龙刃”的退役队员。
那张看似团结的合影，背后藏着多少背叛和鲜血？
秦锋摸出胸口的狼牙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恨吗？当然恨。
痛吗？深入骨髓。
但他不能倒下。
博士还在逍遥法外，“黑蝎”的爪牙还在行动，“星核”的威胁还没解除，身边的人还在面临危险。
他必须站起来，拿起武器，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
秦锋发动车子，朝着市区的方向疾驰。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眼底的决绝。
博士，或者说“幽灵”。
我们该算算了。
用你最擅长的情报和算计，用我最熟悉的刀和血。
这场跨越三年的恩怨，这场关于背叛与救赎的终局之战，该由我亲手画上句号。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当年在“龙刃”基地时，博士敲击键盘的频率一模一样。
仿佛在说：我来了，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