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段妙菡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但看到她眼中强忍的泪水、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抑郁，以及被五摩臣强行按下的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姜枫……
悬魄山……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读懂了段妙菡眼中的千言万语，也读懂了五摩臣的警告。
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苍烬压下翻涌的心绪，对着段妙菡的方向，极其轻微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眼神似乎在说：“我没事，别担心，等我。”
段妙菡接收到了这无声的承诺，紧咬的唇瓣微微松开，眼中的水汽更盛。
她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安慰意味的笑容，也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生死至交的重逢，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无声而沉重地完成了。
“肃静！” 严松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余韵，强行压下全场的喧哗。
“第一问结束！”
“悬魄山沈砚、昆仑天宫玄镜生、极乐宫夜无音、大乘教慈明各净化或镇压两只怨灵，并列首位！”
“其余道友各一只！成绩斐然！”
这个结果宣布得有些勉强，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首位”是谁。
但那酒师……显然不在规则参与者之列。
玄镜生听到“并列首位”，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脸色更加难看。
“接下来，第二问：‘溯源问道’！”
严松长老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大道万千，真伪难辨！”
“此关考验诸位俊杰寻根溯源、辨明真伪、直指本源之能！”
他环视全场：“然，溯源需有‘源’，问道需有‘道’！”
“不知哪位同道，能提供蕴含古老道韵、真伪难辨之物，供我等品鉴探寻？”
话音未落，大乘教慈明便踏前一步，宝相庄严，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恰好有一物，或可一用。”
他手掌一翻，掌心托出一物。
那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十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丑陋的黑色石头。
大小形状各异，像是从河床或山脚下随意捡来的顽石。
“此乃贫僧云游四海时，于一处古战场遗迹偶然拾得。” 慈明声音平和，带着悲悯。
“石中或蕴一丝微不可查、疑似源自《太一秘典》的古老道韵。”
“然沧海桑田，道韵微弱，真伪难辨，更被厚重石质与战场煞气重重包裹掩盖。”
“贫僧参悟多年，亦难窥其全貌。”
他目光扫过悬魄山高层，意有所指：“此秘典曾为贵宗与太一教共有之宝。”
“其道韵气息，想必贵宗传承中或有记载感应之法？”
“今日借此盛会，请诸位同道共鉴，若能找出其中真正蕴含道韵之石，亦是一桩溯源问道的功德。”
此言一出，悬魄山众人脸色微变。
慈明这小和尚，看似提供道具，实则绵里藏针！
他点明《太一秘典》与天衍宗的渊源，又将难题抛回给悬魄山——
你们不是天衍宗正统吗？
不是要证明自己“问道”之能吗？
那你们就该能感应出来！
夜无音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玄镜生也暂时压下怒火，冷笑看着。
这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严松长老只得接过那十块黑石，置于演武场中央一座特制的玉台上。
他沉声道：“规则如下：请诸位俊杰各施手段，感应探查，指出其中蕴含《太一秘典》道韵之石！”
“以最终结果为准！时限，同样一柱香！”
这项比试，比第一问更加困难！
那丝道韵微弱到近乎虚无，又被重重阻隔，对感知力要求极高！
沈砚、玄镜生、夜无音、柳寒星、楚狂、谢锋、冷月婵等人再次上场。
慈明作为提供者，他主动避嫌，只旁观。
昭寂依旧冷眼旁观，似乎对此兴趣缺缺。
众人各展其能：
玄镜生星眸开阖，引动星辰之力，化作细微的星芒探针，试图穿透石质，扫描内部。
夜无音魂力如丝如缕，极其精妙地缠绕上每一块石头，试图捕捉那微弱的道韵波动。
沈砚盘膝而坐，悬魄山特有的“天衍心诀”运转，神识如网，覆盖十石。
正努力捕捉着记忆中宗门典籍描述的、那带着几分诡谲又浩瀚的气息。
柳寒星引动星辉，在石头上空形成一片微缩星图，试图共鸣。
楚狂则试图以狂猛刀意刺激……
谢锋剑气试探……
冷月婵寒冰冻结，观察变化……
然而，一柱香燃烧过半，众人皆是眉头紧锁，额头见汗。
那些石头在诸般手段下，依旧如同死物，毫无反应！
连玄镜生和夜无音这等人物，也进展缓慢，难以确定。
沈砚更是脸色苍白，他竭尽全力运转心诀，神识消耗巨大。
却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其中两三块石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异样，却无法确定是哪一块。
更无法确认那是否就是《太一秘典》的道韵！
时间流逝，压力如山。
悬魄山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出来，或是找错，那“溯源问道”之名，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在香即将燃尽，沈砚额头冷汗涔涔，准备凭感觉赌一把指向其中一块石头时——
“阿弥陀佛！” 慈明大师忽然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悲悯和笃定。
“看来诸位道友皆感艰难。贫僧参研此石多年，或有所得。” 他缓步上前。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温润、祥和庄严气息的金色舍利子！
舍利子表面隐有水波般的流光荡漾。
“此乃我大乘教前辈高僧坐化所留‘潮汐舍利’。” 慈明托起舍利，佛光隐隐。
“贫僧发现，此舍利之光华，对其中一块石头，似有微弱牵引感应！大道同源，佛光所指，或为真道！”
他手中的舍利子，在佛力催动下，散发出更加祥和庄严的金光。
金光如水波般流淌，隐隐约约地、似乎真的指向了十块石头中偏左的一块！
“哦？慈明大师的佛宝竟有感应？”
“难道那块才是真的？”
“悬魄山的沈砚好像还没确定吧？他指的那块没反应啊！”
“大乘教佛法无边，舍利感应，应该不会错吧？”
……
议论声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