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手还捏着那片冰渣，月光下，里面那根细细的红线像是会动，一颤一颤的，像有生命一样。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把怀里的玉佩贴了上去。
嗡——
玉佩猛地一震，差点从他手里飞出去。一股热流顺着手指窜上来，整条胳膊都麻了。他咬紧牙关没松手，反手把自己的血抹在玉佩边缘。金光一闪，照进冰晶深处。
里面的红线一下子清晰起来，弯弯曲曲的，像一张藏宝图。
“这纹路……”他低声喃喃，“跟我妈笔记里画的‘归墟图’一模一样。”
胖子正蹲在报废的主机旁边收线，听见声音抬起头：“啥跟啥一样？你可别又拿我妈说事啊，上次你说我胖是遗传，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不是你妈。”林野把冰片递过去，“是你家祖宗的老家。”
胖子接过一看，眼镜差点掉下来：“等等……这走向……怎么跟南太平洋那个没人管的环礁这么像？”
“哪个环礁？”
“就是军用卫星拍到‘异常热源’但谁都不认的那个！”胖子手一抖，赶紧掏出平板，“我上周偷偷黑进去看了一眼，地表温度常年四十多度，可一棵草都没有，离谱死了。”
他快速调出数据，手指划了几下，把冰晶里的红线和卫星热力图叠在一起。两条线几乎完全重合。
“我靠！”胖子往后一仰，“这不是巧合，这是定位打卡啊！”
林野没说话，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哎你干嘛去？”胖子喊。
“买船票。”
“现在？凌晨三点？”
“越早越好。”林野回头看了眼苏浅，“她撑不了多久，我们得赶在药效断之前，把她送到能救她的地方。”
苏浅靠着墙站着，机械臂还在冒白雾，听见这话冷笑了一声：“你还真当我是病人？”
“我不是怕你冻死别人。”林野拉开背包，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是怕你把自己烧没了。”
胖子抱着平板追上来：“等等！你们不会真要坐船去吧？那边可是国际水域，连信号都没有，出事了叫天天不应！”
“所以你得去。”林野把符纸塞进外卖盒，“你不去，谁修设备？”
“我靠……你们这是绑架技术员啊！”
“包吃包住，工伤赔偿到位。”林野面不改色，“还有团购返现。”
天还没亮，他们就摸到了港口。胖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艘二手货轮，锈得跟放了十年的铁皮桶似的，甲板上还堆着几箱没拆封的清洁机器人。
“这是我表哥的。”胖子解释，“以前跑东南亚运椰子的，上个月因为偷偷装香烟被扣了证，现在闲着。”
林野踩了踩甲板，底下传来空荡荡的响声：“能浮就行。”
出发第三天，海面开始不对劲。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漩涡，一圈圈扩散，海水颜色也变了，从蓝变深，像被什么东西染过一样。胖子趴在雷达屏前，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好，我们被锁定了。”
“谁？”
“前方十海里出现大型金属物体，速度比我们快三倍，而且……”他咽了口唾沫，“它的轮廓，跟玄阳宗古书里画的‘巡天舰’一模一样。”
林野走到船头，眯眼看去。远处海平线上，一道黑影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一只赤红的蜘蛛雕像，在波浪中一起一伏。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苏浅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
“那就别让他们拦着。”林野从盒子里抽出最后一张聚灵符，“胖子，把机器人全放出去，汤料加满。”
“你要干啥？”
“请他们喝点热的。”
十几分钟后，所有清洁机器人被推进海里，肚子里灌满了林野特制的“泡面汤雾”——红油、香精、符灰混合液，能在水面形成一层干扰膜。
战舰靠近时，雷达突然失灵。舰长刚骂了一句，海面轰地炸开三道水柱，直接砸中动力舱。玉佩在林野手中嗡嗡直响，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瞬间掀起巨大的水龙卷，足足拔高三倍，硬生生把战舰掀了个侧翻！
“走！”林野一把拉住苏浅。
货轮全速前进，一头扎进浓雾。
登岛是在傍晚。岸上没有沙滩，只有一层暗红色的泥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肉上，还会渗出黏糊糊的液体。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腻味，闻久了脑袋嗡嗡作响。
“这地方……”胖子扶着树干吐了一口，“比我前任做的红烧肉还恶心。”
林野没说话，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苏浅背上：“待会儿要是头晕，就掐我大腿。”
“你以为我是闹钟？”苏浅瞪他。
“你是定时炸弹。”林野咧嘴一笑，“我只是保险丝。”
他们一路往岛中心走，地势渐渐升高，最后看见一座石砌的祭坛，门缝里透出猩红的光。林野一脚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上百个培养舱碎了一地，玻璃渣混着干涸的血迹。中央高台上，一个人影悬浮在半空，身上连着无数像血管一样的触须，深深扎进地面。
那人睁开了眼睛。
林野呼吸一滞。
那张脸……和苏浅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她胸口嵌着半块漆黑的玉佩，布满裂痕，却还在微微跳动。
苏浅站在门口，整个人僵住了。机械臂上的霜花一层层剥落，又迅速凝结。
“她是……我？”
“克隆体。”林野低声说，“但他们搞错了。她不是你的母亲。”
“那是啥？”
“容器。”林野盯着那半块玉佩，“真正的血母，是这块玉养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怀里的玉佩突然剧烈震动，猛地飞出，直奔高台而去。半空中，两块玉佩相撞，发出刺耳的长鸣。
金光炸开的瞬间，林野扑上前，一把抓住玉佩边缘。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嘴角渗出血丝，却死死不松手。
“想合体？”他喘着气笑了，“问过我这个原装主人了吗？”
胖子瘫在控制台边，耳机早就掉了。屏幕上最后一行字闪了闪：【外部通讯永久中断】。
他抬头看向天空，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祭坛四周的地缝开始裂开，涌出暗红的液体，像心跳一样，一起一伏。
林野仍站在高台前，双手紧握融合中的玉佩，指节发白。
苏浅跪倒在台阶上，额头抵地，机械臂彻底冻结，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胖子望着升起的血月，喃喃了一句：“这单……超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