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震动了一下。
林野睁开眼，手指从半空中收回，轻轻落在键盘边缘。屏幕上的提示还在：【声纹比对请求已提交，等待响应】。他没急着刷新，也没点开后台程序强行催结果。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显得着急。
他调出过去七天的通讯日志，筛选时间范围，锁定每晚十一点零七分前后十二秒的数据流。系统自动标红了三次异常波动，能量特征微弱但一致，像是某种低频信号在固定节点释放。不是设备故障，也不是自然干扰。这和神秘人说的一模一样。
但他反而更警惕了。
太准了。准得像专门演给他看的剧本。
他按下加密频道键，接通小陆。“把昨天那人出现时的所有环境数据重新跑一遍频谱分析，我要看有没有残留共振频率。”
“又要查那个穿风衣的？”小陆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别管是谁，只做事。”林野顿了顿，“另外，通知苏浅，东区结界节点今天不许靠近，就说例行检修，让她绕道c口巡逻。”
“行，我马上转话。”
通讯切断后，林野把酸辣粉盒往左边推了推。盒子底部贴着一张蓝色符纸，是他昨晚悄悄加进去的追踪灵纹。他又从盒里抽出两张驱邪符，在背面用指甲划了几道暗痕——这是母亲笔记里的老法子，改过的符能反向感应施术者的气息残留。他故意把其中一张放在桌角最显眼的位置，像是随手一放忘了收。
做完这些，他打开匿名跳转通道，给黑市那个收古董的朋友补发一条信息：“除了口音，再帮我查那段语音有没有双重回声，是不是在金属封闭空间录的。”
发完消息，他靠回椅背，盯着主屏上缓慢滚动的日志条目。
如果对方真是来帮忙的，那这些动作会让他觉得林野已经信了一半，放松警惕；如果这是个局，那这个“疏忽遗落”的符纸，就是钓鱼的饵。
他不怕对方拿走符纸。
他怕的是对方根本不来拿。
半小时后，小陆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台改装过的频谱仪。“东区走廊的能量残留确实有奇怪的地方，”他说，“不是普通的灵力波动，而是一种类似心跳节奏的共振波，周期稳定，持续不到一秒。我已经存进加密分区了。”
林野点头，“继续监控，一旦再出现同类信号，立刻报警。”
“你真觉得那个神秘人是在设局？”
“我不知道他在哪一边。”林野说，“但我爸当年失踪的时候，也有人突然冒出来，说知道线索，结果第二天整个联络点就被炸了。我现在不做判断，只做准备。”
小陆没再问，转身走了。
林野打开内部公告系统，写了一段简短通知：“即日起48小时内，全队执行隐蔽换岗测试，各小组按新轮值表行动，不得提前透露岗位变更。”他把这条公告标为“常规安全演练”，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紧张。
他知道，只要内部有内鬼，就一定会对这次换岗产生异常反应。也许多看一眼指令，也许私下联系外人，只要动了，就会留下痕迹。
他顺手在日志底层新建一行备注：“m-3所言‘桩’事暂列b级预案，待冰晶网捕获二次痕迹后再升等。”然后通过苏浅的账号转发到技术组公共文档，让它变成一个公开任务项。
这样一来，没人会觉得这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也不会有人因为过度重视而打草惊蛇。
凌晨两点十七分，总部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值班的技术员换了班，新的两人坐在远处操作台前低声交谈，声音压得很低。
林野喝了口凉掉的茶水，打开监控重播界面。他让系统重新扫描昨晚神秘人出现的时间段，启用红外衍射模式，重点分析空气扰动轨迹。
画面一帧帧推进。
第十三小时四十六分，东区走廊末端再次出现一道微弱波纹，形状和上次几乎一致。他放大那一帧，发现波纹中心的地砖表面有一层极淡的油光反照，像是被什么液体短暂浸润过又迅速蒸发。
他把这段视频单独保存，标记为“优先级A”，并加密发送给苏浅。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杯子有点歪，水洒出来一点，滴在鞋面上。他没擦。
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开始相信“有人愿意无偿帮忙”。
这个世界早就教会他一件事：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也可能包着刀片。
他回到座位，打开另一个隐藏界面，查看追踪符的状态。那张留在桌角的符纸，灵纹信号依然稳定，没有被动过。
这就奇怪了。
如果是陷阱，对方应该会顺手拿走这张符，用来反向探测联盟的防御体系。可它一直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除非……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起疑。
或许，他已经掌握了更大的主动权。
林野盯着那张符纸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它揭下来，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这是他自己做的符，吃下去不会伤身，还能让追踪灵纹失效，防止被逆向利用。
他重新打开酸辣粉盒，从最底下抽出一张新的符纸，用笔在背面写了个“x”，然后夹进一堆红色攻击符中间。
这一次，他不再留任何明显的破绽。
终端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声纹比对结果已返回：语音中存在轻微金属共鸣，录制环境疑似为密闭铁皮空间或地下管道。未匹配到已知门派口音库。】
林野看完，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然后删除了这条消息的接收记录。
他重新调出通讯日志，把十一点零七分的信号波动图谱和声纹分析结果并列显示。两者的频率曲线竟然有部分重合。
这不是巧合。
神秘人不仅能准确说出内鬼的发信时间，还能用自己的声音模仿那种共振特征。
要么他是内鬼之一。
要么，他就在监听整个系统的运作方式。
林野关闭所有窗口，只留下一张空白便签页。他输入几个关键词：“风衣、金属喉音、墙体移动、定时信号、共振桩”。
然后他把这几个词用不同组合方式拆解，逐一搜索三年内的旧档案。
第一条匹配结果跳出来时，他的手指顿住了。
档案编号：m-0719
事件类型：流浪术士群体冲突
记录时间：三年前十一月五日
涉事人员描述：一名灰黑色风衣男子，颈部缠布，使用非标准土遁术，曾在变电站地下三层短暂停留，期间建筑内所有电子钟慢了十二秒。
林野盯着那行字，慢慢坐直了身体。
慢了十二秒。
和内鬼发信的时长，一模一样。
他正要继续往下翻，终端突然震动。
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寄件人未知。
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查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