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云城议罪，暗影窥伺
邪灵谷外的官道上，一行人的脚步沉重得能压碎路面的碎石。秦凝霜怀里抱着顾晏的尸体，木灵珠悬在掌心，淡绿色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护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点事，至少不让他的遗体被残余的邪灵之力侵蚀。
沈清寒走在她身侧，赤焰剑的火焰早已熄灭，剑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一如他此刻的脸色。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扫过秦凝霜泛红的眼角，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柳如眉则提着鸣月剑走在队伍前方，剑穗上还沾着沈墨的黑血，她时不时回头看向秦凝霜，眼底满是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秦队，前面就是云城了。”带路的弟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城池，“各大门派的人应该都在城主府等着了。”
秦凝霜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将顾晏的尸体交给两名弟子：“小心护着，别让他受委屈。”说完，她挺直脊背，掌心的木灵珠重新亮起——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她知道，接下来的云城议罪，比面对沈墨的镰刀更难。
云城城主府的议事厅内，气氛早已剑拔弩张。青云宗的宗主林风坐在主位，眉头紧锁地看着下方争论不休的众人；唐门的唐长老拍着桌子，声音尖锐：“灵傀宗的余孽都闹到邪灵谷了，顾家还护着！若不是顾晏最后‘赎罪’，我们损失的弟子只会更多！”
“唐长老这话就不对了！”顾家的代理家主顾明立刻反驳，“三百年前的事，四家都有份，凭什么只揪着顾家说？再说顾晏是为了救所有人死的，你们不该这么说他！”
“够了！”林风猛地拍了下桌子，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门口，见秦凝霜等人走进来，目光落在被弟子抬着的顾晏尸体上，语气缓和了些，“秦姑娘，邪灵谷的事，你详细说说吧。”
秦凝霜走到厅中央，没有坐下，而是先朝着顾晏的尸体鞠了一躬，才转过身面对众人：“沈墨是灵傀宗最后传人，三百年前四家为争夺‘活傀术’，编造‘修炼邪术’的罪名，焚烧灵傀宗满门。沈墨的目标是集齐一千个灵血开启幽冥之门，让修真界为焚灵案陪葬。”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苏晓留下的纸条，递给林风：“这是苏家苏晓姑娘留下的，上面写着‘沈振海的手记有删减’。根据沈墨的说法，沈振海当年亲手将他父亲推入火海，却留了密道让沈墨逃生，手记里删减的，正是这段过往。”
“什么？”沈家的家主沈万山猛地站起来，看向沈清寒，“清寒，这是真的？你父亲真的和灵傀宗有关？”
沈清寒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父亲的手记里从未提过这些，但若沈墨说的是真的，我愿意代父亲向灵傀宗道歉，也愿意承担沈家该负的责任。”
“道歉有什么用？”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人站出来，他是灵傀宗当年侥幸逃脱的弟子后代，如今在云城开了家药铺，“三百年了，灵傀宗的冤屈终于真相大白，可死去的人能活过来吗？你们四家必须给灵傀宗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唐长老冷哼一声，“难不成让我们四家也像灵傀宗那样被烧一次？当年的人早就死了，现在追究这些，不过是让矛盾更多罢了！”
“唐长老这话就错了。”柳如眉突然开口，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这是我爷爷的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年四家如何商议编造罪名、如何分配灵傀宗的遗物。当年的人虽然死了，但四家的罪责不能不认。”
议事厅里又吵了起来，有人主张为灵傀宗平反，有人觉得事隔三百年不必再提，还有人担心承认罪责会让门派声誉受损。秦凝霜看着眼前的争执，突然想起现代社会的法庭——修真界没有法律，只有强弱，可就算如此，也该有基本的是非对错。
“我有个提议。”秦凝霜提高声音，让众人安静下来，“第一，为灵傀宗平反，在灵傀宗旧址建祠堂，供奉死去的人，四家每年派人祭拜；第二，沈墨虽然做错了，但焚灵案的起因是四家的贪婪，我们不该将他的尸体弃之不顾，应该和灵傀宗的人一起，将他葬在灵傀宗旧址；第三，沈振海的手记还有很多秘密，比如‘影子’计划，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完整的手记，查明影子是谁，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悲剧。”
众人沉默了片刻，顾明率先点头：“我同意。顾晏是为了救大家死的，他肯定也希望灵傀宗的冤屈能平反。”
沈万山也跟着点头：“沈家愿意承担责任，祠堂的事，我们沈家会出人力物力。”
林风见大部分人都同意，便拍板决定：“就按秦姑娘说的办。明天派人去灵傀宗旧址建祠堂，沈墨的尸体交给灵傀宗的后人处理。至于沈振海的手记，秦姑娘，你和清寒、如眉、顾明一起去查，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各大门派。”
议完事后，众人陆续离开，议事厅里只剩下秦凝霜和沈清寒。沈清寒走到秦凝霜身边，看着她疲惫的样子，轻声说：“你累了，先去休息吧。顾晏的后事，我会安排好的。”
秦凝霜摇摇头，看向顾晏的尸体，眼眶又红了：“顾晏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如果不是我要去净化幽冥之门，他也不会……”
“不怪你。”沈清寒打断她，“沈墨的目标本来就是你手里的木灵珠，就算你不去净化幽冥之门，他也会找机会对你下手。顾晏的死，是为了所有人，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秦凝霜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顾晏的尸体旁，轻轻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她想起第一次见顾晏时，他穿着白色的道袍，手里拿着净化符，笑着说“秦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可现在，那个说要保护她的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当晚，云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在为顾晏哀悼。秦凝霜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景，手里拿着顾晏留下的破邪符——这是顾晏最后用的那张，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
“秦姑娘。”门外传来柳如眉的声音，她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我煮了点安神汤，你喝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灵傀宗旧址，需要养足精神。”
秦凝霜接过汤，说了声谢谢，却没有喝。她看向柳如眉，突然想起一件事：“柳师姐，你爷爷的日记里，有没有提到‘影子’计划？”
柳如眉摇摇头：“没有。我爷爷的日记只写到焚灵案结束，之后就再也没写过。不过我听说，沈振海当年和一个神秘人来往密切，那个神秘人总是戴着面具，没人知道他是谁，或许‘影子’就是他。”
“神秘人？”秦凝霜皱起眉头，“沈清寒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不知道。”柳如眉叹了口气，“沈振海对这件事一直很保密，就连沈万山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只能先找到完整的手记，才能知道更多线索。”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秦凝霜猛地站起来，将木灵珠握在掌心：“谁？”
她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雨丝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柳如眉也走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有个黑影闪过，好像在偷看我们。”秦凝霜皱眉，“这里是城主府，守卫森严，怎么会有陌生人进来？”
柳如眉脸色变了变：“难道是‘影子’的人？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
秦凝霜没有说话，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安。她总觉得，焚灵案的真相和影子计划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那个黑影，只是这个阴谋的冰山一角。
第二天一早，秦凝霜等人带着顾晏和沈墨的尸体，前往灵傀宗旧址。灵傀宗旧址在云城以西的黑风山，三百年过去了，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地面上还能看到当年焚烧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
灵傀宗的后人们已经在旧址等候，他们看到沈墨的尸体，有人哭了，有人骂了，情绪很激动。秦凝霜将沈墨的尸体交给他们，又亲手将顾晏的尸体放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才和沈清寒等人开始清理旧址，准备建祠堂。
“秦姑娘，你看这个。”沈清寒突然喊了一声，秦凝霜走过去，见他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诡异的符文，和沈墨腰间的玉佩很像，但符文更复杂。
“这是哪里找到的？”秦凝霜接过玉佩，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隐约能感觉到玉佩里残留的邪灵之力。
“在那边的地窖里。”沈清寒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窖入口，“地窖里还有很多灵傀宗的遗物，好像有人之前来过这里，拿走了一些东西。”
秦凝霜跟着沈清寒走进地窖，地窖里很暗，她用木灵珠的光芒照亮四周。只见地窖的墙壁上刻着很多灵傀宗的功法，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灵傀零件，角落里还有一个被打开的木箱，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纸条。
秦凝霜捡起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影子计划已启动，幽冥之门只是开始。”
“不好！”秦凝霜猛地站起来，“影子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们之前让沈墨开启幽冥之门，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可能另有图谋！”
就在这时，地窖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秦凝霜和沈清寒立刻冲出去，只见灵傀宗的后人们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黑色的伤口，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拿着一把匕首，朝着一个小孩走去。
“住手！”秦凝霜大喊，抬手将冰系灵能凝成冰刺，朝着黑衣人射去。黑衣人侧身躲过，回头看了秦凝霜一眼，声音沙哑：“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秦凝霜一愣，这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她仔细看着黑衣人的身形，突然想起一个人——苏晓的哥哥，苏辰！
“苏辰？是你？”秦凝霜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杀灵傀宗的人？苏晓呢？她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
苏辰没有回答，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泛着黑色光芒的珠子，正是之前沈墨用来储存邪灵之力的玉佩碎片合成的。他将珠子举起来，朝着天空喊道：“影子大人，灵傀宗的余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却看不到任何人影：“苏辰，做得好。把秦凝霜手里的木灵珠拿过来，那是开启下一个门的钥匙。”
秦凝霜心里一沉，原来影子一直都在，只是他们看不到。她握紧木灵珠，警惕地看着苏辰：“苏辰，你醒醒！影子是在利用你，他不会真的帮你，你这样只会害死更多人！”
“害死更多人？”苏辰冷笑一声，“当年四家害死灵傀宗那么多人，现在死几个灵傀宗的后人，算什么？我只是在帮影子大人做事，只要能完成影子计划，就算死，我也愿意！”
他说着，朝着秦凝霜冲来，匕首上沾着黑色的毒液，显然是涂了蚀灵粉。秦凝霜侧身躲过，同时将木灵珠的光芒射向苏辰，绿色的光芒击中苏辰的肩膀，他惨叫一声，肩膀上冒出黑烟。
“秦姑娘，小心！”沈清寒突然大喊，秦凝霜回头，见苏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符剑，朝着她的后背刺来。她来不及躲闪，只能用木灵珠的光芒形成一道光盾，符剑刺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柳如眉和顾明赶了过来，柳如眉挥剑挡住苏辰的攻击，顾明则带着灵傀宗的小孩躲到安全的地方。苏辰被柳如眉逼退几步，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脸色变得难看：“影子大人，我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天空中的笑声再次响起：“苏辰，别急。我早就为你准备了后手。”
话音刚落，苏辰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皮肤变成黑色的鳞片，和之前沈墨变成怪物时一模一样。他嘶吼着，朝着秦凝霜冲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秦凝霜知道，苏辰也用了“人傀术”，而且比沈墨的更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将木灵珠的光芒提到最强，同时对沈清寒和柳如眉说：“他的弱点是胸口的黑色珠子，我们一起出手，毁掉珠子！”
沈清寒点头，赤焰剑燃起熊熊烈火；柳如眉的鸣月剑也泛着金光；秦凝霜则将冰系灵能和木灵珠的光芒结合，形成一道冰绿色的光箭。三人同时朝着苏辰的胸口射去，苏辰惨叫一声，胸口的黑色珠子裂开一道口子，黑色的雾气不断涌出。
“不！”苏辰嘶吼着，想要去捂胸口的珠子，可珠子已经开始碎裂。就在这时，天空中的影子突然说：“苏辰，既然你没用了，就为影子计划做点最后的贡献吧。”
苏辰的身体突然爆炸，黑色的雾气朝着四周扩散，秦凝霜等人立刻用灵能形成光盾，挡住雾气。雾气散去后，苏辰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黑色珠子碎片。
秦凝霜捡起碎片，看着空荡荡的灵傀宗旧址，心里满是沉重。她知道，苏辰只是影子的棋子，影子真正的目标是她手里的木灵珠，还有那个所谓的“下一个门”。
“秦姑娘，现在怎么办？”顾明走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悲伤，“灵傀宗的后人又死了这么多，我们对不起他们。”
秦凝霜握紧木灵珠，眼神坚定：“我们不能放弃。影子计划已经开始了，下一个门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完整的沈振海手记，查明影子的真实身份，还有苏晓的下落。”
她看向沈清寒和柳如眉：“清寒，你回沈家问问沈万山，看他知不知道沈振海当年和神秘人的来往；如眉，你去青云宗找林风宗主，看看青云宗的典籍里有没有关于‘下一个门’的记载；我和顾明留在这里，处理灵傀宗后人的后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沈清寒和柳如眉点头，立刻出发。秦凝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地上的尸体，心里暗暗发誓：“顾晏，苏辰，还有所有牺牲的人，我一定会查明真相，阻止影子计划，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木灵珠突然亮了一下，光芒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苏晓。秦凝霜心里一喜，刚要仔细看，人影却消失了。她握紧木灵珠，知道苏晓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救。
远处的黑风山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山顶，看着灵傀宗旧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手记，正是沈振海的完整手记。他翻到手记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影子计划的最后一步，需要木灵珠和灵傀宗的‘活傀术’，秦凝霜，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棋子了。”
斗篷人将手记合上，转身消失在山林中。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