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熔炉余烬，双魂同体
水晶球炸裂的碎片还悬在半空，像无数颗凝固的泪。凌霄站在碎片中央，黑色作战服的袖口沾着半片枯萎的莲瓣——那是秦凝霜当年在他墓碑前摔碎的酒坛里，唯一没被碾碎的东西。
“哥！”凌辰的古剑“哐当”落地，银白道袍下的肩膀剧烈起伏，“你的魂元……”
“别靠近。”凌霄抬手时，秦凝霜才发现他的左手缠着层淡金色的光，掌心正渗出黑色的血。那只手刚要触到凌辰的额头，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作战服的袖口瞬间被血浸透，“老秦的魂元在排斥血亲，骨阁的熔炉程序把我们的意识拧成了死结。”
他右眼的温和突然被戾气冲散，瞳孔里爬满蛛网状的黑线：“柳红妆，你给熔炉加了强制融合指令？”声音里的沙哑骤然尖锐，像爷爷当年在实验室里被强酸灼伤时的嘶吼。
“不然怎么看好戏呢？”金属柱里的数据线突然绷直，像无数条黑色的蛇缠上凌霄的脚踝，“老秦的魂元里藏着冰灵族的血脉密码，凌霄的身体是雪狼族的完美容器，你们俩凑在一起，才是‘主’要的钥匙啊。”
秦凝霜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爷爷抱着个襁褓，站在739号工厂的液氮罐前，襁褓里露出半片雪白色的小爪子。照片背面写着行褪色的字：“霜霜的守护兽，就叫凌霄吧。”
原来凌霄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修真者。
“小霜，后退！”凌霄左眼的清冷骤然凛冽，右手突然掐出个玄天仙宗的清心诀，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捏着骨阁的能量结印——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在他掌心碰撞，炸出刺目的白光。他的作战服后背突然裂开道口子，露出块暗紫色的芯片，芯片上刻着的编号正在闪烁：739-000。
“这是骨阁的初代实验体编号！”秦望月突然捂住嘴，雪狼图腾的刺青在她脖颈处发烫，“我在族里的古籍里见过记载，当年骨阁抓了上百个雪狼族人做融合实验，只有000号活了下来，后来被玄天仙宗的人救走——”
“是师父。”凌辰捡起古剑，指尖抚过剑身上的缺口，“师父说他捡到凌霄时，这孩子怀里揣着半块芯片，后背全是被数据线勒出的伤。”
凌霄突然剧烈颤抖，作战服下的皮肤浮现出齿轮状的纹路。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插进青石板的缝隙里，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阵纹上，竟让那些黑色芯片发出哀鸣。
“快用龙纹玉珏！”阿八的声音突然从秦凝霜的工装口袋里传来，是块嵌在玉佩凹槽里的微型芯片在闪烁，“王教授的日志说，冰灵族的血脉能中和魂元排斥！”
秦凝霜扑过去按住凌霄的肩膀，龙纹玉珏贴在他后心的芯片上。金光渗入的瞬间，凌霄突然抬起头，右眼的温和与左眼的清冷同时凝固，嘴角溢出的血沫里混着半句话：“别信王……”
话音未落，金属柱突然爆开，无数块黑色芯片像蝗虫般扑来。秦望月展开雪狼形态，银灰色的皮毛在芯片雨中炸开成片血花：“你们带凌霄走！我来挡住它们！”她的狼爪拍碎块芯片，却被芯片里涌出的黑色液体腐蚀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霜霜，记得给我烧最烈的酒！”
“姐！”秦凝霜想回头，却被凌辰拽着往前冲。凌霄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烙铁，秦凝霜的掌心被烫出燎泡，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那里有块和爷爷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是当年为了护着她被实验装置砸的。
“秦望月！”柳红妆的脸在芯片雨中狂笑，“你以为你能护住谁？你弟弟的魂元早就被熔炉污染了，等他彻底融合老秦的意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个半吊子雪狼！”
秦望月的狼啸震碎了半空中的芯片，却没躲过背后偷袭的数据线。黑色液体顺着脊椎流进她的心脏，她庞大的身躯突然僵住，银灰色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在彻底倒下前，她用尽最后力气将块雪狼族的图腾石扔给秦凝霜：“这是……族里的……净化阵……”
图腾石砸在秦凝霜脚边，秦望月的眼睛还望着凌霄的方向，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声呜咽。
“姐——！”秦凝霜的冰翼突然染上血色，冰棱穿透芯片雨的瞬间，她看到秦望月的狼爪下还护着块玉佩，是当年她偷偷塞给姐姐的、刻着“平安”二字的廉价货。
凌霄突然挣脱她的手，转身冲向秦望月的尸体。他背后的芯片发出刺耳的警报，作战服被灵力撑得四分五裂，露出左胸的玄天仙宗徽章和右肩的骨阁标志正在互相吞噬。
“别碰她！”凌辰挥剑砍向缠上秦望月尸体的数据线，剑刃却被弹开，“那液体有腐蚀性——”
话音未落，凌霄已经抱起秦望月的尸体。黑色液体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所过之处的皮肤瞬间溃烂，他却像毫无知觉般，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合上秦望月圆睁的眼睛：“当年在昆仑墟，你偷给我塞肉干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声音一半是凌霄的低沉，一半是爷爷的沙哑，却奇异地带着种温柔。
秦凝霜突然想起昆仑墟的雪夜，秦望月总爱趁凌辰不注意，往凌霄的饭盆里埋肉干，边埋边嘟囔：“看他瘦的，风一吹就能倒，哪像个雪狼族人。”那时的凌霄总是背对着她们，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
“够了！”柳红妆的声音突然拔高，数据线组成的巨手拍向凌霄，“你们以为拖延时间有用吗？‘主’已经快醒了！”
凌霄抱着秦望月的尸体侧身躲开，背后的芯片突然弹出根数据线，精准地插进块悬浮的黑色芯片里。他右眼的温和骤然锐利，竟操控着那些芯片组成道屏障，挡住了后续的攻击：“老秦藏在魂元里的防火墙，总算没白装。”
凌辰趁机拽着秦凝霜跑到青石板阵的边缘，这里的阵纹还没被黑色液体腐蚀，刻着玄天仙宗的清心咒。他用古剑划破掌心，将血滴在阵眼上：“这是师父布的净化阵，需要雪狼族的图腾和冰灵族的血脉才能启动——”
“我来！”秦凝霜将图腾石按进阵眼，龙纹玉珏贴在石面上。金光与银光交织的瞬间，她突然看到阵纹深处藏着个熟悉的符号，是739号工厂的能量核心标志。
“王教授果然和玄天仙宗有勾结。”阿八的芯片在她口袋里发烫，“日志里说，当年是玄天仙宗的人资助了骨阁的初代实验，后来反目成仇，才把凌霄抢了回去。”
凌霄抱着秦望月的尸体退到阵边，黑色液体已经漫过他的膝盖。他将图腾石往秦凝霜手里一塞，突然转身冲向金属柱的残骸：“我去毁了熔炉的核心，你们启动阵法！”
“哥！”凌辰想追，却被凌霄挥手甩出的道灵力挡住。
“照顾好小霜。”凌霄的作战服彻底崩碎，露出胸口正在融合的两个标志，“告诉她，那年在拍卖会上，我举牌不是为了柳红妆，是看到她被人下了药。”
秦凝霜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她终于想起拍卖会上的细节：那个举牌的白衫公子哥，袖口沾着她前一晚落在凌霄房里的莲瓣香粉；他每次举牌的时机，都恰好打断想对她动手动脚的买家。
“凌霄！”她想冲过去，却被凌辰死死按住。
“启动阵法！”凌辰的声音在发抖，古剑插在阵眼上，血珠顺着剑刃滴进图腾石，“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凌霄已经冲到金属柱前，背后的芯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他将秦望月的尸体护在怀里，双手按在滚烫的金属残骸上，两种魂元在他体内剧烈碰撞，竟让整个空地开始塌陷。
“老秦，你当年没说完的话，现在能说了吗？”凌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右眼的温和终于压过左眼的清冷，“你藏在我魂元里的备份程序，到底是给谁的？”
金属柱的残骸突然发出嗡鸣，从中飘出个半透明的虚影，是穿白大褂的爷爷。他伸出手想摸摸凌霄的头，却径直穿了过去：“给霜霜的……那孩子总爱把芯片当糖吃……”
“我知道。”凌霄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怀里的秦望月尸体却被层金光护住，“所以我把程序移到她的玉佩里了。”
爷爷的虚影突然笑了，像个得逞的老顽童：“不愧是我选的守护兽……”
“爷爷！”秦凝霜的眼泪砸在图腾石上，龙纹玉珏的金光骤然暴涨。
“小霜要乖。”爷爷的虚影转向她，手腕上的月牙疤在光里闪了闪，“王教授是好人，当年他炸工厂是为了救你……”
话音未落，柳红妆的数据线突然刺穿了爷爷的虚影。黑色液体将虚影搅成碎片，柳红妆的狂笑震得人耳膜生疼：“老东西！你以为藏了备份就能瞒天过海？‘主’早就知道你把冰灵族的核心密码藏在霜霜的龙纹里！”
凌霄突然将秦望月的尸体扔向阵法中心，自己则扑向柳红妆的核心芯片：“小霜，启动净化阵！”他的身体在接触芯片的瞬间炸开，无数道金光裹着黑色碎片冲向四方，“记得……我喜欢过你……”
秦凝霜颤抖着按下图腾石。青石板阵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刻着的雪狼族图腾，与玄天仙宗的阵纹组成个巨大的太极图。秦望月的尸体被金光托起，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滴在太极图中心，竟让那些黑色芯片开始融化。
“不——！”柳红妆的核心芯片发出凄厉的尖叫，却在金光中寸寸碎裂。
凌辰突然咳出血，银白道袍下的左肩伤口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黑色芯片：“哥的魂元……正在被阵法净化……”他的耳后疤痕突然亮起，与阵法的金光产生共鸣，“原来师父早就把净化程序种在我身上了……”
秦凝霜的冰翼突然展开，带着她冲向阵法中心。她抱住秦望月正在消散的身体，却发现姐姐的狼爪里还攥着个东西——是块刻着“凌霄”二字的木牌，边角被摩挲得发亮，是当年玄天仙宗弟子的身份牌。
“姐……”秦凝霜的眼泪落在木牌上，突然想起秦望月总爱偷偷拿这块木牌去凌霄的墓碑前蹭，边蹭边骂：“死木头，连个回应都不会给。”
阵法的金光越来越盛，秦凝霜感觉龙纹玉珏正在吸收某种力量。她低头看向胸口，发现工装口袋里的微型芯片正在闪烁，阿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王教授……的实验室……在轮回镜第三层……那里有……克隆体的……解药……”
金光彻底淹没视野前，秦凝霜最后看到的是凌辰拄着古剑站在阵法边缘，银白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耳后的疤痕红得像朵将开的花。而远处的黑暗里，那些顺着数据线爬来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星际联盟的徽章在光线下闪着冷光，为首的那人手里举着个熟悉的东西——是爷爷当年送她的那半块雪莲玉佩，只是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
“抓住秦凝霜，‘主’有重赏。”那人的声音透过金光传来，带着种机械的冰冷，竟和苏清克隆体的声线一模一样。
秦凝霜的冰翼突然转向，抱着秦望月的尸体冲向黑暗。龙纹玉珏在掌心发烫，她知道，轮回镜的第三层，才是真正的炼狱。而她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消失的人，为了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也为了爷爷临终前那句被电流打断的话——
“小霜，小心……王教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