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桉柠来到工作室。
一进门，就看到徐染秋独自坐在靠窗的画架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正专注地画着什么，笔尖在画布上沙沙作响，比平时更用力，也更沉默。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画布上是一片朦胧而忧郁的蓝色调，像是深夜的海，又像是雨后的天空，很美，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哀伤。
“染秋。”左桉柠轻声开口，试图打破这过于沉闷的气氛：“这幅画……好美。”
徐染秋执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画布上留下一个突兀的顿点。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抿紧了唇，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左桉柠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很不一样。
平日里总是温润带笑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霾。
那双总是盛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忧郁和疲惫。
他放下画笔，缓缓转过身来。
面对左桉柠时，他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丝往常的笑容，但那弧度却异常苦涩勉强。
“桉柠。”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如果那天我对你的爱意表达，真的让你感到非常为难和困扰……”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需要积蓄勇气，才继续艰难地说道：“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不必……不必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
他的话不尖锐，却沉沉地砸在左桉柠心上，话里有话，指向明确。
左桉柠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
徐染秋却没有再给解释的机会。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左桉柠心慌，里面有失望，有受伤，还有一丝了然的痛苦。
他没再说什么，甚至没等左桉柠的反应，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疏离：
“今天约了人谈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很快，工作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左桉柠一脸错愕，心乱如麻。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反复咀嚼徐染秋刚才那些话和那个眼神，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推送了一条本地的热点消息。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一眼，她整个人就像被瞬间冻住，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屏幕上，赫然是她和夏钦州昨晚在江边拥吻的照片。
拍摄角度刁钻，灯光暧昧，将两人的侧脸和亲密姿态拍得一清二楚。
旁边还配着耸动的标题：
「夏氏总裁夜会神秘女郎，江滩深情拥吻，新恋情曝光？」
这条新闻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圈内传播，下面已经有了不少猜测和议论。
但是那个身影，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左桉柠的大脑一片空白，拿着手机的手指冰凉。
明明……明明她已经打算好，明天和徐染秋坦诚一切，好好解释她和夏钦州之间复杂的关系，郑重地回应他的感情，不让他难堪，不让他误会……
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
徐染秋刚才的反应……
他一定是看到了，所以他才会那样说。
他以为她是用这种方式婉拒他，甚至……羞辱他？
左桉柠心里涌起歉意。
她不想让徐染秋这样误会下去，她必须立刻找到他，跟他解释清楚。
她给他发了消息，打了电话。
无人回复，电话也没通。
她转身，抓起自己的包，甚至来不及关掉工作室的灯，就飞快地冲出门去，朝着徐染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左桉柠心急如焚地冲出工作室大门，脑子里只想着要尽快追上徐染秋，根本没留意门口的情况。
结果，她刚跑出去，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哎哟！”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被撞得后退了半步，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形。
“对不起对不起！”
左桉柠慌忙道歉，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竟然是昨天晚上在拍卖会走廊撞到的那个穿着篮球背心的男孩子。
他今天换了一件宽松的涂鸦t恤和破洞牛仔裤，依旧是一身活力四射的休闲打扮。
“姐姐！好巧啊！又见面了！”
男孩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阳光得晃眼：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参加百米赛跑吗？”
左桉柠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寒暄，她焦急地四处张望，试图在来往的人群和车流中找到徐染秋的身影，嘴里无意识地喃喃：
“对不起，我有急事……”
男孩看着她眼神四处搜寻的样子，眸子滴溜溜一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忽然打了个响指，吸引了左桉柠的注意力：
“姐姐！你是在找刚才从里面出来的那个大哥哥对吧？穿着西装，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左桉柠猛地转头看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你看到他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男孩咧嘴一笑，带着点小得意，伸手指向右边的一个岔路口：
“看到了！他刚才从这边出来，脸色沉沉的，往那边那个路口拐过去了！看样子走得挺快的。”
他顿了顿，非常自来熟地拍了拍胸脯：“那边小路多，容易跟丢！姐姐你这么着急，我带你过去吧！我跑得快，保证帮你追上！”
说完，他也不等左桉柠同意与否，非常自然地就朝着他指的方向小跑起来，还回头冲她招手：
“快点啊姐姐！再慢可能就真找不到了！”
左桉柠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虽然觉得这男孩热情得有点过头，但找到徐染秋解释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她赶紧跟着男孩追了过去。
男孩果然跑得很快，动作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还不时回头确保左桉柠能跟上。
——
左桉柠跟着那个男孩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赫安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瞬间，狂暴的音乐节奏和鼎沸的人声如同潮水般涌出，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门内是一个光线昏暗的酒吧。
氛围热烈，与外面午后的宁静截然不同。
炫目的灯光扫过舞池中晃动的人群，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的气息。
左桉柠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切，难以置信。
她转向赫安，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不得不提高：“这？！徐染秋他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