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倒在地上昏迷不知过了多久 身上的血液逐渐凝固 精灵们的交流声 逐渐归于沉静
黑暗中的打斗声像远方滚动的闷雷。
林的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厮杀声、金属碰撞声和精灵语特有的战吼仍穿透了意识的迷雾。他模糊地想——是米娅和米拉带人来了吗?那些被囚禁的同胞们,应该能得救了吧...黑暗中的打斗声像远方的雷鸣,沉闷而断续。
林在昏迷的深渊里漂浮,耳边传来兵刃碰撞的铮鸣、精灵战士特有的战吼、以及奴隶贩子垂死的惨叫逐渐剧烈。这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却令人安心。
(他们来了......)
(米拉和米娅......安全了吗......)
地牢里的精灵们骚动起来。铁链哗啦作响,有人开始低声祈祷。那个缺牙的小女孩扒在栏杆上,淡金色的发梢随着每一次爆炸声轻轻颤动。
是月刃战团!铃铛少女突然喊道,她破碎的银铃竟发出微弱的共鸣,我听见艾尔文的号角声了!
沉重的牢门被整个撞飞,木屑四溅。刺眼的阳光如洪水般涌入,照亮了地牢里每一张憔悴的脸。全副武装的精灵战士们冲了进来,银甲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以月神之名!为首的战士高举染血的长剑,我们来带你们回家!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精灵们相拥而泣,母亲紧紧抱住孩子,老人颤抖着抚摸战士的脸庞。只有林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一双覆着铁甲的手粗暴地拽起他的衣领,林没有等来热情的拥抱 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温柔对待 ,只有恍惚间一声粗暴的叫喊
人类崽子。精灵战士冷冷道,长老要见你。
林被拖过长长的走廊,每一下颠簸都让断骨摩擦出剧痛两个精灵战士 拉着林的肩膀, 残破不堪的双脚在地下拖行。林忍着剧痛 缓缓睁开还算完整的右眼 他看见获救的精灵们被温柔地搀扶,看见战士们小心地抱起幼童,看见铃铛少女被披上干净的斗篷...然后他看见了阳光。
刺目的光线中,尤米尔长老的身影如同黑色的剪影。她染成暗紫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骨饰项链叮当作响。当林被扔到她脚下时,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看啊,同胞们。尤米尔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石面,这就是人类给我们的。
她猛地掀开旁边草席,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尸骸——有被剥皮的战士,有四肢扭曲的幼童,最上面是米娅和米拉失踪的哥哥,空洞的眼窝里还塞着那两枚铜币,惨状让部落里最为勇猛的战士都为之颤抖 。
人群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一个精灵母亲扑到小小的尸体上,指甲在泥土中抓出深深的血痕,一个小女孩不断的摇晃着他那再也醒不过来的母亲 。
而这个,尤米尔的骨杖指向林,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看见这些惨状的林早已无法听清尤米尔的叫喊,滚动的眼球无法离开那些令人作呕的人肉风景
徒然一声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响起
长老!老祭司踉跄着冲出人群,这孩子救了——
闭嘴!尤米尔一杖击倒老人,你们都被骗了!人类崽子八岁就会撒谎!
林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阳光太刺眼了,他看不清围观精灵们的脸,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血从额头的伤口流进眼睛,把世界染成红色。
今天,尤米尔高举骨杖,我们要用他的血祭奠亡魂!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抱着婴儿劫后余生的精灵妇女突然喊道:他还是个孩子!
我女儿才四岁!有人歇斯底里地回应,他们可曾手下留情?!
精灵战士们开始骚动。奉命行刑的年轻护卫举着刀,手臂却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看见林抬起头——这个满身是伤的人类男孩眼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
动手!尤米尔厉喝。
刀刃反射的阳光在林脸上跳动。护卫的喉结上下滚动,刀尖缓缓下移...最终停在林咽喉一寸之上。
护卫看见面前这个救过他们族人的男孩,身上全部布满了血 ,原本俊俏的脸庞现在变得令人为之心颤,但眼神里有着超乎常人的平静
我...我做不到...护卫突然丢下武器,他...他的眼睛...
尤米尔暴怒地扬起骨杖,但更多精灵站了出来。抱着婴儿的妇女,缺了门牙的小女孩,甚至几个满脸疤痕的战士——他们沉默地围成一圈,像一道活体屏障。
你们忘了艾琳家的惨剧吗?!尤米尔的声音开始颤抖,忘了北境部落的屠杀吗?!
老祭司挣扎着爬起,枯瘦的手指抓住尤米尔的裙角:仇恨不该落在无辜者身上...你看看他的眼睛...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笔直地照在林脸上。那一刻,所有精灵都看见了——他深灰色的瞳孔边缘,泛着一圈极淡的银光,就像...就像精灵圣树下最纯净的月露。
尤米尔的骨杖僵在半空。
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急促的呼喊: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