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屋的纱帘,在圣泉室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苍白的脸庞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老治疗师将最后一片浸满药液的银叶敷在他折断的手指上,长舒一口气。
命保住了。她用沾满草药汁的手背擦了擦额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粗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生命力...就像有月光在血管里流动。
米娅立刻从石凳上蹦下来,光着的脚丫啪嗒啪嗒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她踮起脚尖想看清林的脸,却被米拉一把拽住后领。
别碰!米拉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还要尖锐,吓得一旁的学徒差点打翻药碗,治疗师说了不能碰!
我只是想看看...米娅的嘴唇开始发抖,眼眶迅速泛红。她委屈地揉着被勒痛的脖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哭大闹,只是把脸埋进手里攥着的绿色宝石里——那颗宝石已经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表面布满细小的指纹。
罗丽丝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剑柄上的刻痕。她看着米拉教训完妹妹后,自己却偷偷用指尖勾住林的袖口,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两个小女孩截然不同的表达方式让她想起自己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也是这个年纪。
孩子们。轻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米娅和米拉的母亲披着暮色站在那里,裙摆上还沾着葬礼用的白桑花花瓣。天黑了,该回家了。
米娅突然扑向母亲,脏兮兮的小脸埋进她的腰间。妈妈...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好想哥哥...
女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在女儿凌乱的发丝上。她没有哭出声,但罗丽丝看见她肩膀细微的颤抖,还有那些落在米娅发间的、无声的泪水。
米拉站在原地没动,但她的手指攥紧了林的衣袖,指节发白。妈妈。她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冷静,等他好了以后...要住在哪里?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药液滴落的声音。老治疗师和学徒交换了一个眼神,罗丽丝的拇指停在剑柄的凹痕处。
我...我不知道。母亲最终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米娅手腕上的藤蔓手环——那朵干枯的夜光花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微光。长老们还没有...
住我们家!米娅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睛亮得惊人,我们的树屋有空的房间!以前是哥哥的...她的声音小了下去,但随即又固执地重复,让他住那里!
米拉松开林的袖子,走到母亲面前。她没有哭闹,只是仰起脸——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求你了。她轻声说,用的是小时候要糖吃的语气,我们可以照顾他。
罗丽丝看着那位母亲蹲下身,将两个女儿一起搂进怀里。她的嘴唇贴在米拉的发顶,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不是妈妈不愿意...但你们知道,有些族人还是...
她没有说完,但阴影里的罗丽丝握紧了剑柄。她知道那些躲在树丛后的目光,那些压低的议论。即使现在,圣泉室外可能就有精灵在监视——尤米尔长老虽然默许了治疗,但数百年的仇恨怎么可能一夜消散?
我...米娅突然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林的床边。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绿色宝石放在他的枕边。我把护身符给他。她宣布道,像是完成了某个重大仪式,这样他就能做噩梦的时候抓住它了...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米拉咬着嘴唇看了妹妹一会儿,突然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小皮袋——里面装着哥哥给她的最后一颗橡子。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把它系在了林的床柱上。
这样...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样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家的样子。
老治疗师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药草。罗丽丝听见那位母亲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伸手抚摸两个女儿的头发:今晚...今晚我们可以再待一会儿。
暮色完全笼罩了树屋。罗丽丝悄悄退出房间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米娅和米拉蜷缩在林的床边的地毯上,像两只守护幼崽的小兽;她们的母亲坐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手中握着儿子遗留的短剑;而林苍白的脸上,那枚绿色宝石正泛着微弱的、稳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