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寒风呼啸,吹得黑水国的旗帜猎猎作响。
云嫣紧紧攥着宋氏的手,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母亲,我怕。”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那张精心易容过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宋氏垂眸,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又酸又涩,又痛又怜。这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所有希望的寄托,她替云嫣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襟,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温柔,:“舒儿,你要牢牢记住,从这一刻起,这世上再没有丞相府的千金云嫣。你叫云舒,是黑水国一个普通商户的女儿,记住了吗?”
“可母亲,我什么都不懂啊!”
云嫣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连黑水国的风俗都不清楚,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怕什么!”
宋氏低声呵斥,眼神却在四周扫视,生怕被人听见。
“你只管跟着将军走,到了黑水国就往西城的布庄里躲,那里有为娘早年安排好的人。”
云嫣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等为娘办好事情,就去找你。”
宋氏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狠劲。
云嫣低下头,泪水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水渍。
旁边的将领有些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夫人,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宋氏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将领:“还请将军多加照看小女。”
“夫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力护送云小姐。”
将领收下银票,目光闪烁。
宋氏转身握住云嫣双手:“舒儿,到了黑水国后,切记隐藏身份,等为娘处理完所有的事,便去寻你。”
云嫣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母亲保重。”
宋氏松开云嫣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去吧,等为娘的好消息。”
云嫣转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宋氏最后一眼。
“母亲,你一定要来找我。”
“会的。”
宋氏挥了挥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她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的面孔。
夜色更深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宋氏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为了传国玉玺,为了她的使命,她必须留在京城。
必须拿到传国玉玺。
宋氏转身走向密林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天色微亮时,丞相府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闪了进去,正是宋氏。
她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直到进了自己的院子,才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地撕下面具,露出那张憔悴却依旧精致的脸。
“荷花!”
宋氏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荷花从外间快步走进来,看到宋氏平安归来,眼眶都红了:“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宋氏一边卸妆,一边问道。
“回夫人,没有。”
荷花连忙回答。
“煞王府那边倒是派人来过,说是要搜查府里,不过被老爷拦下了。老爷说夫人身子不适,正在房中静养,不便打扰。”
“老爷呢?”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老爷也没有过问。”
荷花小心翼翼地说。
“自从那日老爷把您关进柴房后,就再也没来过这边。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说老爷要和您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
宋氏冷笑一声。
“他云啸天也配?”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荷花,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荷花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收拾屋子。
宋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云啸天以为把她关起来就能撇清关系?
可笑。
他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在这丞相府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云曦那个贱人,还有煞王,都以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殊不知,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夫人,都收拾好了。”
荷花恭敬地说。
宋氏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黑水国特制的药丸,能让她看起来病恹恹的,就像真的大病一场。
“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我病得厉害,谁也不见。”
“是。”
荷花退了出去。
宋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而此时的煞王府里,云曦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她的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身上的疤痕还在。
翠屏端着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小姐,该喝药了。”
云曦回过神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小姐,您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么吗?”
翠屏有些担心地问。
“我在想……”
云曦放下药碗,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云嫣和宋氏肯定跑了。”
“啊?”
翠屏吃了一惊。
“小姐,您怎么知道?”
“那天大火闹得那么凶,云嫣却能在刑房里人间蒸发,不是宋氏救的还能是谁?”
“太子还没有这个胆量……”
云曦冷笑一声。
“宋氏恨我入骨,她既然敢在煞王府动手,就不会轻易罢休。”
“那怎么办?”
翠屏都快哭出来了。
“要不小姐您跟王爷说说,让他多派些人保护您?”
“保护?”
云曦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翠屏,你以为宋氏真的怕煞王吗?”
“难道不怕吗?”
翠屏满脸不解。
“煞王那么厉害,谁敢不怕?”
“她要是怕,就不会在煞王府放火了。”
云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宋氏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狠毒。她既然敢动手,就说明她有底牌。”
“底牌?”
翠屏更迷糊了。
“什么底牌,小姐我越听越迷糊。”
翠屏小心翼翼地问。
云曦只是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她当然知道。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口气告诉她的秘密。
但她不能说,一旦说了,不仅她会死,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死。
“小姐?”
翠屏见她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没事。”
云曦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平静。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翠屏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云曦一人。
云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画面。
她不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但她知道,母亲的死,绝对不是病死那么简单。
而宋氏,一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