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十五章：纸傀列阵
晒谷场上歪斜堆积的纸人纸马被月光浸透，惨白的裱纸泛着青灰。夜风卷过空场，那些扎着高粱杆的纸马突然踢动蹄子，马背上驮的纸新娘盖头下传来“咯咯”的磨牙声。
“声波频率被干扰了——它们体内嵌了共鸣器！”明玉的声波仪屏幕炸开雪花，羽绒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锁骨旧伤处的医用胶布边缘泛起淡红。
“鲁班厌胜术的变种。”我一把拽开雷鸣，“纸人腹腔塞了磁石和尸蚕干粉，遇阴气活化！”话音未落，最前排的纸马倏地裂开马腹，数十个巴掌大的纸傀如蝙蝠扑出，细竹篾骨架刮过雷鸣脸颊，留下蛛网般的血痕。
雷鸣呸出口中血沫，龙纹手背悍然拍向地面：“装神弄鬼！”暗红流光蛇窜入泥地，沿晒场裂缝烧出灼热电纹。纸傀群撞上电纹的刹那火花四溅，竹骨架在焦臭中扭曲变形，但更多纸人正从谷垛后涌出，关节处铁丝摩擦的“吱呀”声汇聚成潮水般的尖啸。
“这样不行！”明玉从工具包扯出铜线圈，“雷声波干扰不了磁控机关！”她猛地将线圈甩向半空，声波仪顶针扎入线圈接口。高频电流猝然爆发，纸傀群集体僵直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我瞥见最中央纸新娘的盖头下闪过赤金面具的虚影！
“尸匠在远程操控中枢傀！”分金尺凌空劈向纸新娘脖颈，“打新娘胸前那面八卦镜！”尺锋割破纸皮的刹那，浓黑尸油喷溅而出，镜面竟嵌着半块螭龙玉璧的碎片！
雷鸣侧身闪过尸油，军工铲旋出残影砸中铜镜。“铛”的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镜面裂纹游出冰髓般的寒光。所有纸傀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在地，青灰裱纸急速褪色灰败，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血线殄文。
“难怪能动，原来是有人控阵。”明玉喘着气踢开纸屑堆，却看到散落的竹骨正蠕动拼合，“这怎么还在动？”
雷鸣龙纹红光追着竹骨绞杀过去，暗红流光缠住竹架像烧熔的铁链烧得它们咯嘣作响。但红光扫过的地方青烟里钻出丝丝缕缕的东西……半透明人影似的贴在纸片上。雷声波一停，灰烬里猛地站起个红袄小孩影子，这影子薄得像纸又没五官！
“傀儡要化煞！”我急得大吼。雷鸣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突然解开手腕染血的绷带往红光里猛地一拍！刺啦一声血雾裹着红光炸开，虚影小傀尖叫扭曲，化作焦灰啪嗒落地。
“钥匙在灰里！”明玉的镊子已经夹住焦炭碎渣中一点金属闪光——纸灰凝成的青铜钥匙模子不到三寸长，却清晰刻着夔龙雷纹和卦象暗刻。
谷场深处却突然响起鼓点！咚咚咚震得地皮都在抖，散落满地的纸人碎屑像活鱼似的弹跳聚拢！地面翻涌裂开拱起大堆纸屑翻涌凝合，一个三米高的巨型纸傀在月光下显形，胸腔里嵌着的八卦镜碎片闪烁着凶光。
“撤！”雷鸣一把拽住我衣领，“进祠堂门坊！”三人倒撞进门坊阴影的刹那，巨型纸傀的拳头已砸在石柱上。轰隆！石屑暴雨般砸落，门坊顶上簌簌掉下个发霉的树叶袋子——正是王保国老汉身上挂的那只！袋口摔裂处滚出半枚青铜钥匙胚，胚上夔纹同灰烬钥匙瞬间嗡鸣共振，冷硬的光流在半空窜成北斗星图直指地宫方向！
风里忽然卷来一丝唢呐的凄厉颤音。纸傀胸腔里的八卦镜猛地炸亮，镜面深处浮出赤金面具的冷笑，黏腻的声音灌进耳朵：
“寅时闭门……钥匙归位……”
整个晒谷场的纸灰轰然升腾，凝成铺天盖地的灰云压向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