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削而又坚定的背影。
看着他身上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纵横交错的伤口。
看着他那柄为了自己而染血的、冰冷的匕首。
天光,穿过洞顶的窟窿,恰好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双熟悉的、曾让她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异色瞳,一银一蓝,此刻正因为杀意而显得格外凛冽。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
是了。
就是这双眼睛。
在那个充满了歧视与欺凌的断牙部落里,所有人都因为她天生无法兽化而嘲笑她、排挤她,将她视为“残次品”。
也所有人都因为他那双异色的眼睛而畏惧他、疏远他,将他视为“不祥之兆”。
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有过短暂而又微弱的交集。
她记得,在她被其他兽人幼崽抢走食物,饿得蜷缩在角落里哭泣时,总会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悄悄地出现,将一块干硬的、却能救命的肉干,塞进她的手里,然后又飞快地跑掉。
她记得,有一次她发高烧,被部落的巫医断定没救了,扔在山洞外等死。是那个身影,用他冰冷的手,笨拙地给她擦拭额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退烧的草药,嚼碎了,一口一口喂给她。
她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脸,因为他总是低着头,用宽大的兜帽遮住自己。
但她记得那双眼睛。
每次他放下东西,转身离开时,总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双在阴影中,一只是清冷的月光,一只是忧郁的湖水的眼睛。
她一直以为,他也在那场献祭中,被愤怒的部落当成“不祥”一起处理掉了。
却没想到……
他还活着。
他还记得她。
他就是刚才,那个救了她无数次的银狼。
“朔……”
林声声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喉咙里滑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一丝颤抖,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劫后重逢的酸涩与委屈。
“……是你吗?”
那声音,如同一根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了一头紧绷到极致的、随时准备撕碎一切的凶兽的神经。
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股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杀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维持着那个手持匕首、威胁莉亚的姿态,却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雕,一动不动。
他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他怕自己此刻满身的血污、满脸的杀气,会吓到她。
他怕她看到的,不是记忆中那个偷偷给她送食物的少年,而是一头刚刚杀戮过的、沾满鲜血的怪物。
然而,他那只握着骨质匕首、死死抵在莉亚喉咙上的手,却背叛了他。
那只手,那只刚才穿透血肉、折断骨骼时都未曾有过丝毫动摇的手,此刻,却开始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也不是因为毒素的侵蚀。
而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滚烫、更加无法抑制的情绪。
是漫长孤寂的等待,终于看到了光。
是深埋心底的珍宝,失而复得的狂喜。
是你还活着。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那一声轻唤,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朔冰封的世界。
林声声看着那个僵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酸又涩。
是了,就是他。
那个在末世里从未拥有过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属于“过去”的温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管瘫在地上、已经吓得失禁的莉亚,径直朝着朔走去。
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每一步,都让少年的背影绷得更紧。
他想逃,他想立刻化作一道影子,消失在这片狼藉之中,回到他习惯的、安全的黑暗里去。
可是,他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他贪恋着她就在身后的气息,那股干净的、带着植物清香的味道,是他从疯狂的诅咒深渊爬回人间的唯一慰藉。
终于,林声声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受伤的右肩。
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而僵硬的皮肤,还有那根刺入血肉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毒针。
“别动。”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像是在末世实验室里,对那些不听话的伤员下达指令。
“你中毒了。”
朔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终于侧过头,那双一银一蓝的异色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盛满了无措与慌乱,像一只做错了事被主人发现的幼犬。
他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只敢落在她的脚边。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沙哑地挤出一个字。
林声声却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伸出另一只手,两根纤细的手指,精准而稳定地捏住了那根毒针的末端。
“会有点疼,忍着。”
话音刚落,她手腕猛地一用力!
“噗!”
毒针被干脆利落地拔了出来,带出了一小股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毒血!
“唔!”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肩膀的肌肉瞬间绷紧!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那柄架在莉亚脖子上的匕首,也随之“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莉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惊恐地看着这两个人,连哭都忘了。
林声声看也没看她,她丢掉毒针,立刻将自己的手掌,紧紧地按在了朔那片已经发黑的伤口上。
温暖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白光,从她的掌心亮起。
【生命净化】!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温柔而又霸道地涌入朔的伤口。
那些狰狞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咒毒,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烈日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褪去。
冰冷的、麻痹的痛感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从骨髓深处升起的温暖与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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