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潮湿、熟悉的腐烂气味钻入鼻腔。林夜的意识在下坠，仿佛跌入一个被遗忘的噩梦。当他再度“看清”周围时，血液瞬间冻结——他回到了那条地狱街的后巷，变回了那个瘦弱、无力、任人宰割的少年。而阴影中走出的，不再是记忆中那几个面目模糊的混混，而是一个由他所有恐惧与不安凝聚而成的、散发着不祥黑烟的狰狞投影。**
---
手掌触及门扉的瞬间，并非冰冷的触感，而是一种被吞噬的虚无。
林夜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所有的感知——视觉、听觉、触觉——都在瞬间扭曲、崩坏。等他重新稳住心神，或者说，等他的意识被迫“适应”了新的环境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潮湿、腐烂的恶臭，将他彻底淹没。
他低头，看到的是一双沾满污泥、破旧不堪的帆布鞋，身上是那件记忆中被扯得变形的、洗得发白的夹克。手指纤细，缺乏力量，体内那凡境巅峰的澎湃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令人绝望的虚弱感。
他回来了。
地狱街。那条他挣扎求存，受尽欺凌的后巷。阴影处堆积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墙壁上涂满了肮脏的涂鸦，远处霓虹灯的靡靡之光无法照亮此地的深邃黑暗。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不堪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嘿，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小耗子又出来找食儿了？”
一个戏谑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林夜猛地抬头。
三个穿着廉价改装义体、流里流气的身影堵住了巷口，一步步逼近。他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但那种令人作呕的压迫感和熟悉的恐惧，却无比真实。
不，不对。
林夜瞳孔骤缩。他死死盯住中间那个为首的“恶霸”。他的身形在蠕动、膨胀，另外两个混混的身影如同被吸引的铁屑，扭曲着融入他的体内。他的五官变得混沌，只有一双眼睛亮起，那是两团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空洞，充满了纯粹的恶意与嘲弄。黑色的、如同粘稠石油般的烟雾从他周身蒸腾而起，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这不是记忆中的混混。
这是……“恐惧投影”！
“你在害怕，林夜。”投影开口了，声音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有欺凌过他的恶霸，有冷漠路人的嗤笑，有荒坂特工冰冷的威胁，甚至……还夹杂着帕南失望的叹息和朱迪疏离的质问。“害怕失去力量，害怕回到过去，害怕守护不住你在意的人，害怕你拥有的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它每说一句，就向前迈进一步，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压得林夜几乎喘不过气，体内的虚弱感更甚。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碰到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闭嘴！”林夜低吼，试图调动灵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他想召唤火符，指尖连一丝火星都无法冒出。精通级的灵气感知在这里仿佛失效，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投影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力场。
“看啊，多么脆弱。”投影发出刺耳的嘲笑，它抬起一只手，那手上缠绕的黑烟瞬间凝聚，化作一柄扭曲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短刀——正是林夜所掌握的【暗杀技巧】的黑暗翻版！“你以为你变强了？离开了这条臭水沟？不，你永远都是这里的一部分！你骨子里，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能挨打的废物！”
话音未落，投影动了！速度快得超出林夜的动态视觉，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噗嗤！”
剧痛从肩胛传来。那柄黑暗短刀轻易地撕裂了他脆弱的夹克和皮肉，深可见骨。没有鲜血流出，伤口处只有黑色的火焰在灼烧，带来肉体剧痛的同时，更有一股冰冷的精神冲击，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呃啊！”林夜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痛楚如此真实，远比他在现实中受过的枪伤更甚，因为它直接作用于灵魂。
“这就受不了了？”投影舔舐着刀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黑火燃烧的眼眶盯着林夜，“你的【枪械精通】呢？你的【火符术】呢？你从那个女人那里学来的黑客技巧呢？拿出来啊！让我看看，你这身偷来的力量，到底有多可笑！”
它再次扑上，攻击如同狂风暴雨。它时而化出黑色的能量枪械进行压制射击（黑暗版枪械精通），时而拳脚交加，带着腐蚀性的黑烟（黑暗版近战格斗），甚至能短暂扭曲周围的空间，干扰林夜的判断（某种黑暗版的灵气应用）。
林夜只能凭借本能和残留的战斗意识，狼狈不堪地闪躲、格挡。每一次碰撞，他的意识体都一阵晃动，仿佛随时会溃散。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黑色的火焰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雨夜中，抱着头蜷缩在垃圾箱旁，任由拳脚落在身上的少年。
“放弃吧，林夜。”投影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耳边低语，“承认你的弱小，承认你的恐惧。沉沦于此，至少……不会再失去什么，因为你不曾真正拥有。”
意识开始模糊，剧痛和精神的折磨达到了临界点。放弃……似乎真的轻松很多……
就在这时——
“……保持本心，你的意识锚点就在这里，在我的终端上，在我的……视线里。”
朱迪那带着担忧和坚定的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一缕微光，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几乎同时，脖颈处，那个兽骨护身符的位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仿佛帕南那炽热的目光穿越了时空，落在他身上。
不！
我不能倒在这里！
林夜猛地睁大眼睛，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一丝光芒。他不是为了回到过去而挣扎到今天！他拥有了系统，结识了朱迪，赢得了帕南和部落的信任，他还有未尽的道路，还有想要守护的人！
“我不是废物！”他对着恐惧投影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向对方再次刺来的黑暗短刀。
“嘭！”
意识体剧烈震荡，拳头传来骨骼碎裂的痛楚，但他一步未退！
“我的力量，或许始于意外，但它现在属于我！是我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一次次在战斗中磨砺得来的！”他怒吼着，仿佛在向内心的软弱宣战，“我的过去无法定义我！恐惧……也无法吞噬我！”
似乎是被他骤然坚定的意志所撼动，恐惧投影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它身上燃烧的黑焰，也微弱了一丝。
林夜捕捉到了这一瞬！
他不再试图调用那些“外显”的技能，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集中在那“精通级”的灵气感知上！不是去感知外界，而是……向内感知！感知自身意识的存在，感知那与朱迪终端、与帕南护身符相连的、微弱的“锚点”！
“我看透你了！”林夜死死盯着投影那双黑火燃烧的眼眶，“你只是我的恐惧！你使用的，不过是我内心阴影的扭曲倒影！你……没有资格审判我！”
轰——！
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破，林夜的“视野”变了。他“看”到恐惧投影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怪物，它的核心，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负面情绪构成的混沌能量体。而那些黑暗版的技能，虽然威力强大，却充满了不稳定的裂痕，尤其是它使用类似“火符术”和“灵气感知”的时候，能量的流转远不如林夜本体那般圆融自如！
它的强大，建立在林夜内心恐惧的供养之上。一旦恐惧被动摇，它的力量根源，便出现了破绽！
“破妄……原来如此。”林夜喃喃自语，染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决绝的弧度。
第一关，破妄。破除虚妄，直见本心。
现在，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