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常庸，洪四方和邝明礼三人在办公室内相对无言，来自市委办公室的坏消息却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
市委秘书长洪四方原本以为，自己作为市委的大管家，掌控市委办公室是顺理成章，最具操作性的一步。
毕竟，办公室工作多是文书、会务、协调等事务性内容，不像政法系统那样针插不进。
洪四方上任后，也确实开始着手梳理人员，试图在一些关键岗位，像综合科，秘书科等科室安插拉拢一些能与自己保持步调一致的人。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东江市的市委办公室，并非无主的领地。
根据分工，市委副书记赵平章，恰好分管市委办公室工作！
而赵平章，是王振华的嫡系，是已经明确站在徐天华那边的核心常委之一。
赵平章这位新任副书记，平日里看起来对洪四方这位秘书长还算客气，工作上该配合的配合，该沟通的沟通，似乎一切正常。
但就在洪四方开始悄悄动作后不久，赵平章的反制就来了，而且来得迅猛而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一次市委办的内部工作协调会上，赵平章亲自主持。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某个文件流转效率问题时，赵平章突然将目光投向综合科的一位副科长。
这位副科长是最近与洪四方走动较近，被洪四方视为可以培养的几个人之一。
“李雨同志。”
赵平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最近你们科处理几份急件，效率有点低啊。”
“是流程不熟悉，还是心思没放在工作上？”
那位李雨科长没想到会被分管副书记直接点名批评，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赵书记，这个……我们已经在抓紧了，主要是……”
“我不要听理由！”
赵平章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加重的说道：“市委办是市委运转的中枢，讲究的就是精准高效！”
“我看你们有些人，是不是觉得换了领导，就可以松松劲了？”
“还是把心思用在了别的地方？”
赵平章说这话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坐在一旁的洪四方，让洪四方的脸颊瞬间感到一阵火辣。
这指桑骂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这还没完，在另一次小范围的秘书工作碰头会上。
赵平章更是当着洪四方的面，对着秘书科一位最近帮洪四方处理过几次私人事务的科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张科！你是老同志了，市委办的规矩不懂吗？”
“工作就是工作！”
“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确保市委各项工作顺畅运转上！”
“别整天琢磨些没用的，搞那些蝇营狗苟，拉扯扯扯的事情！”
“要是觉得现在的工作太清闲，不想干了，没关系，基层乡镇正缺干部。”
“我可以向市委建议，让你下去好好历练历练，那里天地广阔，够你折腾！”
下去历练这四个字，在体制内往往意味着发配边缘岗位，政治前途黯淡。
那位叫张科的科长被训得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连声保证一定改正。
而坐在旁边的洪四方，更是如坐针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赵平章这番话，哪里是在训科长？
分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每一句都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赵平章这几手，力度火候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他抓的是工作纪律和效率的名义，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
针对的又都是确实存在以及可被引申的问题，并非凭空捏造。
更重要的是，他选择在公开或半公开的场合，当着洪四方的面进行严厉批评，其震慑效果远远超过私下谈话。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市委办公室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者试图向新任秘书长靠拢的工作人员，瞬间看清楚了风向。
连秘书长本人在分管副书记面前都护不住自己手下的人，甚至自身难保，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敢往那边凑吗？
很快，洪四方就尴尬地发现，自己在市委办仿佛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除了最基本的程序化的工作汇报和必要的接触外，很少有人再主动到他办公室来汇报思想，请示工作了。
原本几个走得稍近的科长，现在见到他都绕着走。
实在避不开，也是匆匆点头问候一声，便快步离开，眼神躲闪，生怕和他多说一句话就会惹祸上身。
洪四方试图推动的一些工作调整和人员微调，也都在具体经办层面遇到了各种客观困难和程序问题，被不动声色地拖延化解于无形。
洪四方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赵平章作为分管副书记，对市委办拥有着名正言顺且极具操作性的管理权。
他根本不需要和洪四方发生正面冲突，只需要利用规则和职权，精准地敲打洪四方试图伸出的触角，就足以让洪四方寸步难行，彻底被架空。
消息很快传到了武常庸的耳中，他听着洪四方一脸沮丧的汇报，刚刚因为想到制造乱子而勉强提起的一点心气，瞬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武常庸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
常委会上被碾压，政法系统针插不进，如今连看似最容易掌控的市委办公室，也被对方经营得铁板一块。
自己这个市委书记，当真是成了空中楼阁。
武常庸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接下这个任命，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事已至此，他现在就算是再后悔，也得是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面干。
安抚了急躁的洪四方后，武常庸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过去。
谁也没想到在下一次研究人事问题的工作上，赵平章竟然临时增加了几个调整的议题，还真就把之前和洪四方走的比较近的那名科长下放到了下面的乡镇历练。
武常庸在常委会上没有多数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己方的力量再一次的削弱。
洪四方开会开的眼睛都红了，如果能用眼神发动一场无限制自由格斗的话，洪四方大概率是要和赵平章pK一把的。
只不过以他的体格子，很大可能会是挨揍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