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阿欢准时到商业街路口接我们。
老田和奎哥坐在后面,阿欢在开车,我坐在副驾驶。
“阿欢,到了之后,你和阿皮在外面,我和老田两个人进去就行了。”
“好的,奎哥。”
他们全程就说了这一句话,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车上他们才没说。
还是说因为一会的谈判很重要,他们有些焦虑。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化岗区和黄田区交界的断山岗镇。
我们把车开进一个平场。
平场旁边有一栋很大的二层楼房,墙上刷着灰色的水泥浆。
大部分墙皮都已经脱落,红砖裸露在外面。
上面还用白漆刷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一看就知道这是供销社的房子。
改革开放后,随着个体户的增多,供销社的生意大不如前。
很多乡镇的供销社都关门了。
“奎哥,田老板,辛苦辛苦。”
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从供销社大楼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大概20出头的样子。
“彪哥久等了。”
奎哥上去和彪哥握手,老田也走了过去。
“你们带他们看一下房子,他们要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们不要插嘴。”
彪哥对身后跟的一男一女说道。
说完,他们三个人互相寒暄两句就走进了旁边的小房子。
他们进小房子后,彪哥身后的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我叫阿庆,这是蓝红。”
“我叫阿皮。”
阿欢没有和他们两个打招呼,没等对方带路,就上前推开了离车子最近的大门。
蓝红用食指转着摩托车钥匙站在门口,好像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不进去?”
我身子已经走进了门槛,看她没有跟来,退了一步探出头问了一句。
“你们去就好了,我在这里好几年了,哪里被狗撒过尿我都知道,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她走下台阶,往一棵银杏树走去。
我没有再理她,转身走去楼里。
一楼很大,大概有50平米。
中间被水泥墙隔开了,隔壁应该也有这么大。
刚进楼,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像尿骚味,又像动物粪便的味道。
地上布满老鼠屎,角落还有几张纸,上面飞着苍蝇。
我快步穿过一楼,走到后院,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这时阿庆已经从二楼下来了。
二楼有两间仓库和两间可以住人的小房子。
“来,抽支烟。”
阿欢在阳台上叫了我一声。
“你在跟老田以前,在哪里混,听说了你在阿震场子里的事,你小子可以啊。”
阿欢递给我一支烟,自己拿一支烟在阳台上敲了敲。
“欢哥说笑了,我当时都吓傻了,不是老田,我准挂在那里。”
阿欢衣领下露着纹身,衣领上露着大金链子,比马二叔的还要大。
似乎每个捞偏财的都喜欢大金链子。
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是他的同行。
如果算同行,以后是不是也会有大金链子。
“哈哈哈,你还真有种,当时奎哥说帮老田罩一个人,我还以为是老田的亲戚呢,没想到是他请的伙计。”
他笑着把烟插进嘴巴,用打火机点上。
笑声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伙计两个字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
“叮叮叮。”
他的手机响了。
“亲爱的,我在外面忙呢。”
“没有,哪里敢鬼混。”
“好好,买个包买个包。”
“3000就3000,买,买还不行吗?”
“那你亲我的一下。”
他用夹烟的手对我示意一下,接着电话走开了。
刚扎完心,又开始扎肾。
二楼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全是发霉的气味和蜘蛛网,我大步往楼下走去。
蓝红蹲在他们三个人谈事的门口,阿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坐进车里,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被打开。
“走,去回去。”
从奎哥的表情来看,事情好像谈妥了。
老田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不太满意。
跟在奎哥旁边一副赔笑的样子。
本来奎哥想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今天的谈判的成功。
老田拒绝了,说身体不舒服。
不知道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其它原因。
回到店子,我把茶具搬了出来。
老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老田,你没事吧,要不,你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我把泡好的茶,递了一杯过去。
我想问事情的进展,又不好意思开口。
既然没有让我们进去,肯定有一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直到现在才发现,驼爷教的一些规矩,在老家用不着,在外面却少不了。
“事情谈妥了,一楼打麻将,二楼两个仓库用来晚上开场子。两个房间一个作为办公室,一个用来做饭。”
老田似乎已经帮我做了决定。
我也没有犹豫直接说了一个“好。”
我妥协了。不管是向老田,还是向欲望。
如果不是老田给我5000块给弟弟交学费,我不敢想象弟弟没有读书之后的后果,弟弟得有多绝望。我妈得有多痛苦。
如果我不变的强大,我又怎么弄得了三手。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偏财也是财。等我赚够了钱,我就收手,回到芙蓉镇也像堂哥一样开个店子,然后把我妈接出来,替我带孩子。
“怎么了老田,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我已经同意了,可老田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这里面肯定有事。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外人,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彪哥占三成,他负责出场地和维护当地黑白两道的关系,同时和奎哥负责场子里的安全。奎哥占五成,负责叫客人和场子安全。”
老田说完其他两个人的股份就没说话了。
可能在组织语言。
我有一种预感,他不好开口对我直说,肯定是他的股份有些麻烦。
“我占二成,按奎哥前段时间那个场子的收入来说,一天5000,一个月就算干20天,也有2万,这还没有加上麻将的分成。”
老田先把收入说了出来。更印证了我的猜想,这二成股份不好拿。
不是三个人合伙吗?为什么不是每个人三分之一,而是老田的最少。
既然这是他们谈判了几个小时才出来的结果,我也没有必要去深究和质疑。
“一个月2万就不少了,老田。”
别说两万,一个月1万,老田分我一半都不得了,一个月5000,干几年回到镇上,我不得请人把我抬着走。
不知道为何,老田的表情还是一片阴沉。
对,老田还没说他需要干什么。
场地,安全,客人都有人负责了,那他做什么?
我也没有搞过,只能等老田开口。
“他们让我负责场地的装修和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在一个星期内搞完。”
终于说了出来。
每当谈钱的时候,我就是最没底气的那一个。
“老田,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就按送水的工资拿吧。不要分成了。”
不出钱,我拿别人的股份肯定不合适。
如果不用出钱,老田就让我拿股份,他也不用支支吾吾这么久才说出来。
“现在不是你分不分成的事,是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装修大概要1.5万,买东西,仅两台麻将机就要左右,其它零零碎碎,,怎么都得1.5万加1.5万一共3万。”
别说3万了,对于我来说3万和30万一样,因为我一分都拿不出来。
看着老田很为难的样子,他似乎很想和他们一起开这个场子。
没办法,我只能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