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一共送了200万,原本想安排人把这150万送过去,转头一想,我还是亲自跑一趟。
“胖子,把里面50万入帐,150万我明天自己给财哥送过去。”我对胖子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蓝红开口了:“明天我跟你去。”
我看了她一眼。
“不用。”我摇摇头:“财哥那种人,不吃这套。人去多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我和胖子去就行。”
蓝红没再坚持:“小心点。”
第二天下午,我和胖子开车去了财哥常待的一个茶楼。
还是那个雅间,财哥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泡功夫茶,动作慢悠悠的。
“财哥。”我走进去,打了个招呼。
“哟,皮老弟,来了?坐,茶刚泡好。”
财哥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是那种笑,但眼神在我和胖子身上转了一圈,尤其在胖子手里提着的那个小一些的手提包上停留了一下。
我和胖子坐下。财哥给我们倒了两小杯茶,金黄色的茶汤,香气扑鼻。
“尝尝,新到的大红袍。”他微笑着说道。
我端起茶杯,没喝,放在鼻下闻了闻:“好茶,就是有点烫手。”
财哥似乎听出了我话中有话,愣了一下。
“钱,准备好了?”财哥没绕弯子,直接问道。
胖子把那个手提包放到茶几上,打开,里面是准备好的现金。
“财哥,150万,你点一下。”我看着财哥:“剩下的本金按照你那边的底单日期(每借出去一笔,会给财哥复印一份)如数给你交过来。”
财哥没看那钱,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
“皮老弟啊,”他放下茶杯,身体往后靠了靠:“你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别搞那么大,稳扎稳打,至于有今天这出吗?谢斌走了,外面多少人盯着你这块肥肉?难啊。”
他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句句戳在痛处。
“难是难了点,但还能撑得住。”
我把滚烫的茶水一口喝了一下去,我朝胖子看了一眼。
胖子秒懂,把包推到他面前。
“财哥,这钱还是当面点一下好,免得误会。”胖子笑着说道。
我只想快点搞完快点走。
他说的话也是对的,当时不应该接这五百万,心太急了,只想一口气吃下附近的所有六合彩。
不是那样,也不会和龙叔纠缠不清。
更不会今天还跑过来还钱。
接着和财哥尴尬的寒暄了两句,我们就走了。
从茶楼出来,坐进车里,胖子长长舒了口气:“他妈的,财哥真的做得出,你看他数钱的样子,只差没有一张一张数了。”
“开车吧,”我看向窗外:“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不一定要说得那么直白。”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马二叔打过来的。
“马月,你妈今天又突然晕倒,你快些回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马上回去。”我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我就接上弟弟和赵楠回去了。
一路上,脑子都是乱的。
赶到省城医院,已经是晚上了。问清楚病房,我快步走过去。
我妈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蜡黄,瘦得脱了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我姨姨、舅舅,还有叔叔都坐在床边。
看到我和弟弟到了,他们让开了。
“爸。”我推门进去,声音有点哽。
“医生怎么说?”我低声问我叔叔。
“说是脑瘤,位置不好,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就算成功了,后期恢复也难。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少受点罪。”
我盯着我妈的脸,没说话。保守治疗?就是等死。
“不行。”我吐出两个字,“治。必须治。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我拿出手机,走到病房外面,开始打电话。打给城县一个老板,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联系省城最好的脑科专家,钱不是问题。
很快,老板回电话了,说联系上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专家,正好在省城一家私立医院坐诊,是这方面的权威,但挂号费和手术费是天价。
“多少钱都请。”我说,“立刻安排转院。”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把我妈转到了那家私立医院。
环境确实好,医生护士的态度也专业。
那个专家姓陈,五十多岁,看着很沉稳。
他仔细看了我妈的片子和检查报告,沉吟了很久。
“情况确实不乐观。”陈教授说:“肿瘤位置很深,紧贴着重要功能区,手术风险极高,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或者术后出现严重后遗症,比如偏瘫、失语。”
“成功率有多少?”我问道。
“在我手里,大概四成。”陈教授看着我:“而且,费用会非常昂贵,光是手术和术后监护,初步估计就要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比一要好,总不能要五百万。
“五十万。还不算后续的治疗和康复。”他放下手指,补充道。
“钱不是问题。”我立刻说:“请您尽力。”
陈教授点点头:“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但你们家属也要有心理准备。”
安排好手术事宜,回到病房,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弟弟靠在椅子上打盹,我妈还没醒。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微弱的呼吸,心里沉甸甸的。
四成机会,像是在赌博。赌赢了,可能还有几年时间。
赌输了,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没合眼,守在医院。赵楠负责生活。
手术前一天晚上,我妈精神好像好了点,醒了过来。
看到我:“月儿,你来了。”她声音很虚弱。
“妈,我来了。”我握住她枯瘦的手:“没事,明天做个手术就好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月儿啊,”她喘了口气,声音更低了:“你在外面,到底做的啥生意?妈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睡不踏实。”
听到这话,浩子也站了过来。
我心里一紧,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妈,你别瞎想。我就是跟朋友合伙做了点正经生意,开饭店,搞运输。”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像是想从里面看出真假。
最后,她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反手紧紧抓住我的手。
“不管做啥,平平安安最重要。”她断断续续地说:“妈不怕死,就是怕你,走的这条路……回头太难。”
这句话,像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我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好好治病,别的不用操心。”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没再说话,但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松开。
那一晚,我坐在床边,看着她沉睡中依然紧锁的眉头,一夜无眠。
我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份沉默的担忧,比任何责骂都让我难受。
第二天上午,我妈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和我弟,赵楠,还有几个亲戚,守在手术室外面。
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