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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旨意既下,三司会审正式启动。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组成的联合办案堂,成为了京城新的焦点。林凡虽未直接参与审案,但他带回的铁证如山,以及他在朝堂上那番义正辞严的控诉,已然为这场审判定下了基调。一场针对工部乃至其背后势力的“秋后算账”,就此拉开序幕。

公堂之上,气氛肃杀。那位在江南被林凡拿下的荆州知府,以及工部具体负责堤坝工程的郎中,成为了首批被推上前台的关键人物。

面对三司官员的讯问,二人起初还试图狡辩,将责任推给“天灾异常”、“物料筹措困难”等借口。然而,当林凡提供的账册副本被当庭出示,上面清晰记录着每一笔赃款的去向、每一次分赃的参与人员时,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尤其是当赵虎押送上几名从江南秘密带回的涉案皇商和知情胥吏,当庭对质,指认他们如何勾结官员,以次充好,克扣工款时,罪证已然形成无可辩驳的锁链。

“是……是工部张侍郎暗示我等可以‘灵活处置’……”

“款项到了荆州,知府大人便要抽走三成……”

“那些条石,都是用朽木外面包了一层石粉冒充的……”

一句句供词,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官场贪腐的黑幕,也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工部侍郎以及其座师——高拱。

面对如此不利局面,高拱展现出了老辣政客的狠厉与果决。他并未试图保全所有人,而是迅速采取了“断尾求生”的策略。

就在三司会审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高拱突然上奏,以“失察之罪”自请处分,并主动提出将其门下那位涉嫌贪墨和可能牵连刺杀案的工部侍郎“革职查办”,以示大公无私。他甚至暗示,此人行为狂悖,或许背着他做下了更多不轨之事。

这一手“弃车保帅”,不可谓不狠辣。既在一定程度上撇清了自己,又将所有罪责推给了那个即将成为弃子的侍郎,试图将案件的破坏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同时,高拱一系并未坐以待毙。他们利用在都察院和言官中的影响力,开始反过来寻找林凡及其派系的“问题”。有人弹劾林凡在江南“擅权专杀”,处置官员过于严酷;有人质疑“海事营造局”耗费巨资,却未见实效;更有人旧事重提,将之前医政推广中的一些波折,歪曲为“新政扰民”的证据。一时间,弹劾林凡的奏章也多了起来,试图营造一种“双方皆有瑕疵”的舆论,混淆视听。

龙椅上的皇帝,冷静地观察着这场朝堂混战。他乐见林凡打击贪腐,整顿吏治,但也绝不愿看到高拱势力被连根拔起,导致林凡一方独大,失去制衡。

因此,对于高拱“断尾”的奏请,皇帝顺势批准,将那位工部侍郎下狱论罪,但对高拱仅予以口头申饬,罚俸了事。对于攻击林凡的奏章,皇帝则大多“留中不发”,或轻描淡写地批示“知道了”,既未深究林凡,也未严惩言官,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皇帝甚至在一次召见林凡时,看似无意地提及:“林爱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为政之道,张弛有度。如今工部蛀虫已除,海事、科举等新政亦在推进,爱卿当集中精力于此,方是根本。”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希望林凡适可而止。

林凡何等聪明,自然听懂了皇帝的弦外之音。他深知,在皇帝划定的界限内,目前能取得的战果已经达到极限。强行推动,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他选择了顺势而为。不再在朝堂上穷追猛打,而是将精力转向巩固已有的胜利果实和推进各项新政。

· 海事加速:他督促宸亲王,加快“海蛟”级战舰的建造速度,并开始着手制定新水师的编制、操典和作战条例。来自江南商会的第一批巨额资金和物资到位,使得营造局规模不断扩大。

· 科举定调:借着此次吏治整顿的东风,林凡再次强调选拔“通晓实务、心系民生”人才的重要性。下一届会试将进一步扩大策论范围和分值,已成定局,反对的声音因工部前车之鉴而微弱了许多。

· 医政深化:老周汇报,几个“模范济民堂”效果显着,口碑逐渐传开。林凡下令,总结经验,编制成册,向更多地区推广,并开始筹划建立更系统的医师考核和培训体系。

朝堂的风雨被隔绝在林府的高墙之外。府内,岁月静好。安儿(林怀瑾)的学业日益精进,但他也开始接触到外界的一些纷杂信息。

“爹爹,先生们说,为官需懂得和光同尘,明哲保身。为何爹爹却每每要与那些不好的事情对抗,不惜得罪许多人呢?”安儿捧着书,眼中带着不解。

林凡放下手中的海事图纸,认真地看着儿子:“安儿,明哲保身,固然是一种处世之道。然,若人人只求自保,对污秽视而不见,那这世间公道何在?正气何存?爹爹所为,并非为了得罪人,而是为了守护这世间的‘理’与‘法’,为了让更多像安儿一样的孩童,能生活在更清明的天地间。这或许会艰难,会危险,但却是读书人应有的担当。”

安儿凝视着父亲坚定而清澈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朝堂注意力集中于内部斗争之时,北疆再次传来紧急军情。整合完毕的鞑靼新汗,亲率数万铁骑,大举南下,兵锋直指几处关键边镇,攻势猛烈,边军压力巨大!

这份军报,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从朝堂争斗拉回了严峻的国防现实。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帝国上空。

高拱一系似乎看到了转移视线、重新掌握主动的机会,开始在军费、粮草、兵员调度上积极献策,试图展现其“国之干城”的作用。而林凡也深知,边患关乎国本,绝不能因内斗而耽误,也必须积极参与其中,确保后勤保障和新式军械(如标准化箭簇、改良的防护装备)能顺利供应前线。

“驿路”传来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在高拱“断尾”之后,其门下一位核心人物,与江南某家在此次工部案中未受牵连的豪族家主,在京城某处隐秘别院有过接触。内容不得而知,但此举无疑表明,旧的联盟在压力下正在重新洗牌,新的利益结合可能在酝酿。

林凡看着这份密报,眼神微凝。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利益的绳索,却可能捆绑出短暂的同盟。他必须警惕,这风暴之后的平静下,是否正在孕育着更强大的反扑力量。

秋后算账,暂告一段落。工部势力遭受重创,高拱断尾求生,林凡巩固了权威也触及了皇帝设定的边界。然而,北疆骤起的狼烟,以及暗处可能形成的新联盟,预示着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林凡站在新的十字路口,他必须同时驾驭内政与边防两条汹涌的河流,方能确保这艘帝国的巨轮,不会在接踵而至的风浪中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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