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别打!自己人!口水收一收!
赖劫生感觉自己正在被自己杀死。
每一次吸气,肺里都像被火烧一样疼,那股来自法则的灼痛顺着气管往下蔓延,烤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神魂都在发抖。
每一次呼气,胸腔就传来一阵快要被捏碎的剧痛,似乎要把他的每一根肋骨都给压断。
更要命的是,他脑子里有个矛盾的声音在下命令——【请尽情呼吸】。这道命令他根本无法反抗,连停下来不喘气的权力都没有了。
他越是想憋气,身体就越是不听使唤,非要大口喘气,主动去承受这种不见尽头的折磨。
这就是法则废墟的攻击方式。
不讲道理,不合逻辑。
它不跟你比力量,也不跟你拼招式。它只是把你活命的本能定义成一种罪过,然后欣赏你被自己的本能一点点折磨到死。
“嗬……嗬……”
赖劫生的喉咙里发出嘶鸣,他双眼瞪的滚圆,布满了血丝,死死的扼住自己的脖子想阻止下一次呼吸,但身体的本能却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他。
他抬起头,那双金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缓缓飘过来的东西。
法则拾荒者。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是一团由扭曲光影和矛盾色彩揉在一起的人形轮廓,还在不停的蠕动。有时,它会拉长成一棵挂满哀嚎面孔的枯树;有时,又会缩成一个长着蝴蝶翅膀却在流血泪的婴儿。
它就是这片法则坟场里的清道夫,是所有矛盾和混乱的化身。
它戏谑的看着赖劫生,那股冰冷的恶意让赖劫生感觉神魂都快冻住了。
不能坐以待毙!
赖劫生心里那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彻底爆发了。他猛的松开扼住喉咙的手,强忍着呼吸带来的撕裂神魂般的剧痛,调动起丹田里最后的一丝混沌劫力。
既然正向的法则会被颠倒,那我就反过来用!
他将心神沉入左眼的“死”之法则,嘴里却发出了一声狂吼:
“一眼生!”
一道充满生机的金色光柱,从他漆黑的左眼里射出,直奔那法则拾荒者!
然而,那拾荒者动都没动一下。
金色光柱在距离它还有三尺远的地方突然停住,开始扭曲变形。那股强大的生机之力,在瞬间就被这里的混乱规则给彻底颠倒了。
金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为浓郁的死亡黑气,反而朝着赖劫生自己铺天盖地的卷了回来!
“该死!”
赖劫生暗骂一声,身形狼狈的向一旁翻滚,勉强躲开了自己的攻击。那股死亡黑气擦身而过,落在他身后的黑色岩石上,那块坚硬的岩石瞬间就风化了,无声的变成了一捧飞灰。
一击不成,赖劫生没有停顿,立刻换了法子。
他想,既然攻击会被反弹,那防御呢?
他双手飞速掐诀,想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混沌劫力盾牌。
可是,盾牌刚成型,就“啵”的一声,变成了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这些蝴蝶看着漂亮,翅膀一扇,就洒下一片带着空间切割力量的致命磷粉。
赖劫生再次狼狈闪躲,身上本就破烂的儒衫被磷粉擦过,瞬间多出了几十道整齐的切口。
他又试着后退想拉开距离,但脚下的空间却一阵扭曲,他明明做的是后退的动作,身体反而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跄了好几步,离那拾荒者更近了。
【前进即后退。】
【防御即攻击。】
【生即是死。】
一道道戏谑的法则命令,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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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劫生彻底陷入了对方的规则游戏里。
他的一切操作,都会被用最恶意的方式曲解,最终全部反弹到自己身上。
他的所有挣扎,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那窒息般的折磨还在继续,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他的生命力和神魂。肉身的剧痛和神魂的撕裂,再加上被随意玩弄的无力感,换做任何一个修士来恐怕都已经崩溃了。
然而,赖劫生没有。
在连续试了十几种不同的法子,并且每一次都败得更惨之后。
他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站在原地,任由那要命的呼吸折磨着自己,脸上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古怪又癫狂的笑容。
“呵……呵呵……”
他笑了,笑声嘶哑难听。
“我明白了……”
他一边笑,一边大口喘息,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灼烧神魂的剧痛。
“我明白了啊……”
秩序……规则……逻辑……
我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去跟一个由混乱本身构成的怪物讲道理?
我为什么,要在一个“一加一不等于二”的世界里,去苦苦寻找正确的答案?
错了。
从一开始就全错了。
用秩序去对抗混乱,本身就是愚蠢。
唯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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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种更不讲道理的东西去对付它!
一瞬间,赖劫生脑中灵光一闪,彻底明白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道,想到了那部从他出生起就和他性命相连的《劫生经》。
他的力量从何而来?
不是天地灵气,也不是日月精华。
他的力量,来源于世间一切的负面。是灾难、是厄运、是诅咒、是怨念、是死亡、是终结!是这世间一切的混乱和不正常!
从本质上来说,他和眼前这个法则拾荒者,才他娘的是同类啊!
只不过,对方是靠吞噬破碎无主的法则碎片过活。
而他,是靠吞噬活生生正在发生的灾劫来壮大自己!
谁,才是更高级的那个混乱?
一想到这里,赖劫生那双在痛苦中快要失焦的金黑眼睛,瞬间迸发出了赌徒般的疯狂光芒!
“来啊!”
他冲着那还在缓缓逼近的法则拾荒者,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旁人看来绝对是疯了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撤掉了所有护体真元,甚至主动散去了那股一直支撑着他肉身的混沌劫力!
他毫无防备,就这么将自己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彻底暴露在这片充满致命规则的虚空之中!
风险!
巨大的风险!
这一刻,他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了这个世界的仁慈。而谁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仁慈。
然而,赖劫生赌的,本就不是仁慈!
“《劫生经》……给我……炼!”
他将所有心神沉入丹田,疯狂的催动那朵在劫气滋养下,已经变得妖异的九品劫海青莲!
他反其道而行,将功法催动到极限,开始提炼!
提炼他体内那丝最为核心的……劫之本源!
“嗡——”
他丹田内的青莲疯狂旋转,九片漆黑的莲瓣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那都是被他吞噬掉的灾劫烙印。这些烙印被飞速碾碎,再被压缩提纯……
最终,一缕极黑极纯粹的灰黑色气息,从莲心里被艰难的提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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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缕气息只有发丝粗细,却显得无比沉重。
它里面没有能量,也没有法则和物质。
它本身,就是终结这个概念的化身。
就是它了!
赖劫生强忍着神魂被抽空的虚弱感,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这缕劫之本源,将其从指尖逼出。
他将这缕劫之本源,轻轻抛向了近在咫尺的法则拾荒者。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半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每次呼吸依旧是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但他却死死的盯着前方,眼神里透着疯狂和期待。
成败,在此一举!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缕灰黑色的劫之本源刚一出现,法则拾荒者那蠕动变换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停下了。
所有施加在赖劫生身上的法则命令,【禁止呼吸】、【前进即后退】……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那股折磨了他半天的窒息剧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赖劫生大大松了口气,贪婪的呼吸着废墟中冰冷浑浊的空气,感觉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而那法则拾荒者,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那缕缓缓飘向它的小小劫之本源所吸引。
它那由无数光影构成的、本该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此刻却清晰的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那是一种发自生命本源的贪婪和占有欲!
它那不断变换的形态开始剧烈的闪烁波动,显示出它内心的不平静。
它似乎想扑上去一口吞下,但又本能的感觉到那缕气息蕴含的位格很高,让它不敢有丝毫乱来,生怕自己的鲁莽会亵渎这无上的圣物。
于是,它放弃了攻击。
那庞大扭曲的身体,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向那缕劫之本源凑了过去。
它伸出一只由光芒构成的触手,想要去触碰,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缩了回去。
犹豫了半晌,它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
它的身体开始收缩变化,最终,竟然变化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轮廓,只有两只眼睛是纯金色的。
然后,它迈着优雅而谨慎的猫步,一点点蹭到那缕劫之本源的下方,抬起头,用那双金色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眼神显得纯净又无辜。
紧接着,从它那由光影构成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一阵类似猫咪在主人脚边撒娇时,才会有的、满足而讨好的……
“咕噜……咕噜……”的声音。
赖劫生半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对方或许会无视,或许会暴怒,或许会将这缕劫之本源也给逆转掉。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前一秒,还是一个能随意玩弄法则、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怖生物。
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冲着一根小鱼干流口水的哈巴猫?
赖劫生看着它那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指尖还能再逼出一丝丝的劫之本源,一个荒唐却又诱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这家伙……
好像……
能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