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的目光从那个年长医生的脸上移开。
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已经昏昏欲睡的孩子身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不是污染,这是屠杀。」
陈虎中站在他身侧,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王洋收回目光,看着陈虎中。
「虎中,今晚,我们必须拿到铁证。」
「否则,我们所有人,都没脸走出这云山。」
陈虎中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山风卷着凉意。
王洋在车里摊开一张简易地图。
陈虎中、高志远和柳心围在他身边。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被困,信息被阻。」王洋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他们所在的位置。
「向上级求援,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很可能会被吴正国那些人以维稳的名义压下来。」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核心班底,「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
他的手指划向地图的两个方向,「兵分两路。」
他看向高志远,「志远,你和医生继续在这里义诊,稳住村民。」
「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秘密收集更多中毒者的血液和毛发样本。」
「这是将来定罪的铁证。」
高志远立刻应声,「明白,书记。」
王洋的目光转向陈虎中,「虎中,你带全部警力,去村口东边。」
「动静搞大一点,就说我们要强行突围。」
「把牛二勇的主力,全部给我吸引过去。」
陈虎中眼神一凛,「书记我把人都带走了,那你......」
王洋的手指,落在了地图西侧一处标着悬崖的区域。
「我从这里进去。」
「书记,不行!」陈虎中立刻反对,「那里是悬崖,太危险了!我带人去!」
「这是命令。」
「对方既然敢在这里干这种勾当,防备一定极其森严,你带队目标太大。」
「我只带两个人,一个侦察员,一个水质检测员。」
「我们从后山潜入,取水样,拍下他们冶炼的现场。」
「拿到证据,我们就立刻撤退。」
就在这时,车窗被轻轻敲响。
高志远降下车窗,一个女人探头进来,正是之前第一个带孩子来看病的张家媳妇。
她神色慌张,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
「高干部,我……我想跟王书记说几句话。」
王洋推开车门下了车。
女人看到王洋,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把手里的布包塞给王洋。
「王书记,我把今天的事跟我们家那口子说了,这是他让我偷偷给您的。」
王洋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套沾满油污的深蓝色工服,还有一个小本子。
「我们家那口子就在厂里当保安。」
「他让我告诉您,厂子西边的悬崖下面,有一条他们内部运矿渣走的小路,很少有人知道。」
王洋把工服和小本子收好,看着那个女人。
「大姐,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丈夫。」
「回去吧,注意安全。」
女人擦了擦眼泪,重重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
与此同时,牛二勇家的二层小楼里。
酒过三巡,牛二勇的脸已经喝得通红。
他给坐在主位上的海翔又满上一杯。
海翔端着酒杯,轻轻晃着。
他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二勇,你的人,是不是有点废物?」
牛二勇一愣,「海主任,这话怎么说?」
「王洋的人正在东边闹事,但王洋准备从西边悬崖摸上来。」
海翔把手机扔在桌上,「他这是想玩一出声东击西啊。」
牛二勇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猛地站了起来。
「我马上带人去把他抓回来!」
「抓回来?」海翔冷笑一声,「你他妈喝多了?你把他抓回来做什么?请他喝酒吗?沙比!」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山坳里的工厂。
「我跟你说过,林先生的意思,是让他离不开。」
「正好,让他死在路上,还能伪装成失足坠崖的意外。」
海翔转过身,眼神阴冷。
「你安排几个最利索的人,在那条小路上等着。」
「让他爬到一半的时候,送他一程。」
「做得干净点。」
牛二勇心头一颤,随即脸上露出一股狠劲。
「海主任放心,保证让他尸骨无存!」
......
村口,王洋的车旁。
后半夜,天色变了,起了风,看样子是要下雨。
王洋把柳心叫到一边。
「柳心,我告诉你一个号码,你存一下。」他低声说出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她叫宋佳宁。」
「如果我们早上六点前回不来,你就给她打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全部告诉她。」
「再告诉她,连同我之前给她的那个东西,一起捅出去。」
柳心拿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王洋是要把自己的命,和这云山几百口人的冤屈,全部押在一起。
「书记,您一定要回来。」柳心的声音带着恳求。
王洋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转身回到车里,脱下身上的衬衫,换上了一套从侦察员那里拿来的作训服。
陈虎中递过来一把甩棍和一把警用匕首,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一边。
王洋接过来,看了一眼锋利的刀刃,然后把它牢牢绑在自己的小腿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义诊点,和不远处正在集结准备行动的陈虎中。
「出发。」
他带着一名侦察员和一名水质检测员。
三道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西侧悬崖的黑暗中。
......
风萧萧,夜沉沉。
牛二勇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抓起话筒。
「勇哥,人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敢走那条小路,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另外,工厂后山也加派了双岗,一只鸟都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