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风再次拜访蔡公,蔡睦亲自在府门相迎。
“文虎兄,父亲正在书房与几位郡中才俊议事,特命我在此迎候。”蔡睦笑容温润,引着沈风向内走去,“今日恰巧,郡中几位年轻才俊都在,正好可与文虎兄结识。”
沈风含笑点头:“安道兄客气了。会稽人杰地灵,风早欲请教。”
二人穿过回廊,来到书房外,只听内中传来清朗的辩论声。
“仲翔此言差矣,《易》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岂可因时而变?”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
随即响起一个略带傲气却底气十足的声音:“元达兄拘泥古义了。《易》之精髓,正在变通。昔文王演周易,正是因时制宜。今观天象,紫微晦暗,当思变通之道。”
蔡睦在门外轻笑,对沈风低语:“是虞功曹在与周功曹论易,这两位每每相见,必有一番争论。”
推门而入,书房内情形映入眼帘。蔡邕坐于主位,含笑看着下首几位年轻人。左边一人年约二十七八,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正是刚才那个傲气声音的主人,山阴县功曹虞翻。
他对面坐着三人,年纪稍长的约三十许,面容端正,乃是周昕,也是刚刚和虞翻探讨《易》之人;其弟周昂年纪稍轻,坐姿挺拔,颇有武风;另一人年纪最轻,与周昂相仿,乃是三弟周喁。
靠窗处还立着两人。一人年未弱冠,眉目俊朗,身形矫健,虽静静站立,却自有一股锐气,正是门下督贺齐。另一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面容刚毅,乃是郡中司马董袭元代。
见沈风进来,众人皆起身见礼。
蔡邕笑道:“文虎来得正好。方才仲翔与元达正在论《易》,各执一词,你来做个评判如何?”
沈风忙拱手道:“蔡公说笑了。《易》道精深,风岂敢妄评。不过适才在门外听得只言片语,倒觉得二位所言各有道理。”
虞翻目光炯炯地看向沈风:“哦?愿闻沈太守高见。”
“元达兄秉持经义,乃是立身之本;仲翔兄主张变通,实为处世之道。”沈风从容道,“譬如治国,礼法纲常为根基,不可轻废;然施政用人,却需因时因地而变。不知风理解的可对?”
虞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原本的傲气稍敛:“不想沈太守不仅精通兵事,对经义也有如此见解。”
周昕也点头道:“沈太守此言中正平和,令人信服。”
蔡邕捋须微笑,显然对沈风的应对十分满意。他指着在座众人一一介绍:“文虎,这几位皆是我会稽俊杰。虞翻虞仲翔,现任山阴县功曹,博学多才,尤精《易》学;周昕周元达,郡主簿,其弟周昂、周喁皆在郡中任职,会稽人称其为周氏三杰;这位是门下督贺齐,公苗年少英发,虽年仅十七,然晓畅军事,曾率部平定本地小股山贼,颇显胆略;那位是董袭元代,郡司马,勇武过人。”
沈风与众人一一见礼,态度谦和却不失气度。
蔡睦命人添席,众人重新落座。话题从经义转到郡务上来。
虞翻率先开口:“沈太守在吴郡兴学劝农,整饬吏治,翻早有耳闻。尤其广开学堂,使寒门子弟得以进学,实为善政。”
“仲翔过奖了。”沈风谦道,“教育乃百年大计,风只是略尽绵力。倒是会稽在蔡公治下,政通人和,令风羡慕。”
周昕接话道:“沈太守有所不知,我会稽虽偏安东南,然士民殷实,才俊辈出。只是近年来,山越时有骚动,严白虎之辈割据地方,致使政令难通。”
提及此事,在座众人皆面露凝重。
董袭声如洪钟:“区区山越,何足挂齿!若得精兵三千,袭愿为前驱,必为明公平定祸乱!”
贺齐虽未说话,但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沈风观察众人神色,心中已有计较。他转向蔡邕,诚恳道:“蔡公,风有一不情之请。”
蔡邕似有所料:“文虎但说无妨。”
“吴郡初定,百废待兴。尤其内政梳理,千头万绪。”沈风道,“风听闻仲翔兄不仅精通经义,更明律法政务,不知蔡公可否暂借仲翔至吴郡,助风整顿内政?”
他又看向贺齐:“公苗年少有为,风在吴县时便有所闻。吴郡东部诸县,豪强纵横,需有胆识之士震慑。公苗若去,正当其用。”
虞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却不说话,只看向蔡邕。
贺齐则微微动容,他年轻位卑,虽自负有才,却难获重用。沈风点名借调,可能是他的机会。
蔡邕沉吟片刻,看向虞翻和贺齐:“仲翔、公苗,你们意下如何?”
虞翻昂首道:“翻在会稽,亦是为国效力。若沈太守真有心整顿吴郡政务,翻愿往助一臂之力。”
贺齐也躬身道:“齐愿往!”
蔡邕含笑点头:“既然如此,老夫便准了。仲翔可暂调吴郡,助文虎梳理内政;公苗也去历练一番。”
沈风大喜:“多谢蔡公!”
他顿了顿,又道:“张济、张绣二位将军勇猛善战,沈贰忠诚机敏,有他们辅佐蔡公,会稽军务当可无忧。风再调拨一批粮草军械,助蔡公巩固防务。”
蔡邕会意,笑道:“文虎考虑周详。有张将军等相助,会稽安定可期。”
周昕见状,也开口道:“沈太守若需人手,我周氏子弟中亦有才俊,可荐往吴郡效力。”
沈风拱手谢道:“多谢元达兄,风求之不得。”
一时间,书房内气氛融洽。众人又商议了一番两郡合作的具体事宜,直至日暮方散。
临别时,虞翻对沈风道:“沈太守,翻三日后便可启程赴吴。”
贺齐也道:“齐随时听候调遣。”
沈风执手相谢:“有劳二位。吴郡得二位之助,如虎添翼。”
离开蔡府,沈风心情舒畅。此行不仅确定了与蔡琰的婚事,更为吴郡招揽了两位重要人才。虞翻的政略才干,贺齐的军事才能,都将成为他在江东立足的重要助力。
回到驿馆,沈风立即修书一封送往吴县,告知常林虞翻、贺齐即将到来的消息,命他妥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