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与曹性、赵诚议定诸多细节后,沈风方离开军营。
刚出营门,却见一骑飞驰而来,正是吕布亲兵。
“沈将军!”亲兵勒马抱拳,“温侯在府中设下薄宴,特命末将来请将军,言称务必赏光,为将军南下饯行。”
沈风心中微动,吕布此时相邀,绝对是出于真心。他点头应道:“有劳回禀温侯,沈某即刻便到。”
调转马头,沈风随亲兵直驰吕布府邸。 温侯府内灯火通明,宴席设于大厅。
吕布居主位,身旁作陪的除了其妻女、貂蝉外,麾下主要将领如张辽、高顺、郝萌、魏续、宋宪、侯成等竟皆在列。
见沈风到来,吕布大笑着起身相迎。
“文虎!就等你了!今日你我得陛下重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岂能不痛饮一番?”吕布热情地揽住沈风肩膀,引入席中。
沈风拱手与诸位将领见礼。
张辽微笑颔首,目光中带着欣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高顺依旧面色沉静,举杯致意;郝萌等人则笑容热络,纷纷上前敬酒。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吕布畅谈今日诛董壮举,展望日后辅佐王司徒安定朝纲,言语间不乏自矜之色。众将纷纷附和,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吕布举杯对沈风道:“文虎,你此番南下吴郡,虽是美差,却也任重道远。江东豪强林立,山越频扰,非强兵猛将不能镇服。若有需相助之处,尽管遣人来信!”
沈风举杯回敬:“多谢温侯!温侯神武,诛除国贼,安定社稷,功在千秋。风远在江东,亦会遥视温侯与诸位将军再建奇功!”
一番话说得吕布哈哈大笑,极为受用。
张辽此时开口,语气诚恳:“文虎兄,江东水网密布,不同于北地征战,练兵选将须得注意水土差异,舟楫之利不可不察。”
“文远所言极是,风谨记。”沈风知他是真心提醒。
高顺亦沉声道:“郡兵若不堪用,当精练部曲,粮饷为要。”
言简意赅,直指核心。
沈风点头:“多谢伯平指点。”
郝萌、魏续等人亦纷纷敬酒,说些一路顺风的吉利话。
宴席气氛融洽,但沈风能感受到,吕布麾下诸将心思各异,张辽、高顺较为持重,而郝萌等人则更显浮躁。
又饮了几轮,沈风见时机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温侯,诸位将军,风明日还需整备行装,恐不能久陪,就此告辞,厚谊容后再报!”
吕布也不强留,大手一挥:“既如此,便不留文虎了。来日方长,你我兄弟必有再见之时!一路保重!”
“保重!”众将纷纷起身相送。
离开温侯府,夜风一吹,酒意散了几分。长安街道已实行宵禁,寂静无人,唯有巡夜兵丁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沈风因有吕布所赐通行令牌,并未受阻。
他策马缓行,心中仍在盘算南下诸事,以及蔡邕这个变数。
正行至一处街口,忽闻前方传来急促脚步声、甲胄碰撞声以及压抑的呼喝声!
沈风立刻勒马,闪身躲入道旁阴影之中。
只见一队约二三十人的执金吾士兵,正手持火把、兵器,将前方一条窄巷出口团团围住。火光照耀下,带队者竟是执金吾麾下的一名军侯。
“董旻!尔等逆党余孽,还不速速就擒!”军侯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沈风心中一凛,凝目望去。只见被围在巷中的,赫然是董卓之弟、左将军董旻,以及一个还未及笄的渭阳君董白!
董旻衣衫破损,面带血污,手持一柄环首刀,将惊恐失措的董白护在身后。
两人显然是在试图隐匿出城,被发现后追捕至此。
“董卓伏诛,尔等党羽皆当连坐!休要做无谓挣扎!”军侯步步紧逼,士兵们缩小包围圈。
董旻双目赤红,嘶声道:“王允老贼!赶尽杀绝否?我董氏何辜!”
“束手就擒,或可留全尸!”军侯冷笑,挥手令士兵上前拿人。
董旻狂吼一声,挥刀欲做困兽之斗。董白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沈风藏在暗处,眉头紧锁。
王允果然开始清算董卓余党了,而且如此急切,连夜间都不停止搜捕。
沈风藏身暗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董旻武艺寻常,加之护着侄女,绝无可能从这二三十名精锐士兵手中逃脱。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董旻和董白顷刻间便要血溅当场。
他心中念头飞转。董卓固然罪大恶极,但其族中并非人人皆十恶不赦。董白年幼,更是从未参与政事军务,不过一稚龄少女。王允此举,确有斩草除根、株连过甚之嫌。
电光火石间,沈风做出了决定。
就在士兵们扑上的瞬间,一道黑影如疾风般从侧面掠入战圈!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为首两名士兵手中的刀竟被一股大力荡开,踉跄后退。
众人皆惊,定睛看去,只见一人卓立场中,身形挺拔,虽未着甲胄,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正是沈风。
那军侯先是一惊,待看清沈风面容及其腰间悬挂的通行令牌后,脸色微变,拱手道:“原来是沈将军。末将奉命捉拿董卓余孽董旻、董白,还请将军行个方便,勿要阻拦公务。”
他语气虽还算客气,但手已按上刀柄,身后士兵也重新围拢,显然不打算因沈风的出现而放弃。
沈风神色平静,目光扫过惊恐万状的董白和绝望顽抗的董旻,最后落在那军侯身上:“阁下如何称呼?现任何职?”
“末将李焕,现为执金吾麾下军侯。”李焕答道,眉头微皱,不明白沈风为何此时问这个。
“李军侯,”沈风声音沉稳,“董卓伏诛,其罪当诛九族,此乃国法。然,执行国法亦需遵循章程。此二人,尤其是渭阳君,”他指了指董白,“乃重要人犯。王司徒是否明令需当场格杀?亦或是需擒拿审问?”
李焕一怔,语气略显迟疑:“司徒大人有令,缉拿所有董党,拒捕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前提是拒捕。”沈风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我在此,莫非李军侯认为,有我出手,他们还能拒捕成功吗?还是说,你信不过沈某,认为我会纵放钦犯?”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逼视着李焕:“亦或是,李军侯急于立功,想抢一个‘格杀’的功劳?”
李焕顿时额头见汗。他确实存了直接击杀、以免夜长梦多的心思,毕竟活捉和杀死,后者更简单,功劳也差不多。
沈风见状,语气稍缓,却更显压迫:“将此二人交于我。我亲自押往司徒府请示发落。李军侯若不放心,可派兵士随行监视。如何?”
李焕犹豫了。沈风是诛董功臣,与温侯吕布交好,更有皇帝诏命在身,他一个小小的军侯实在不敢轻易得罪。沈风提出的方案,既给了他台阶下,也避免了冲突。
“…沈将军所言有理。”李焕最终咬牙,挥了挥手,让士兵们后退几步,“那便有劳将军了。末将派一队人跟随将军,听候调遣。”
沈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董旻和董白。
董旻依旧持刀戒备,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沈风,不知是敌是友。董白则躲在董旻身后,小小的身子仍在颤抖。
沈风在距他们五步远处停下,沉声道:“左将军,渭阳君。放下兵器吧,抵抗无益。我保你二人暂时无恙,面见王司徒后,再行论处。”
他的目光尤其在董白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虽冷,却并无杀意。
董旻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又看看深不可测的沈风,深知已是绝路。他惨然一笑,当啷一声抛下环首刀,嘶哑道:“望沈将军…言而有信。” 他此刻只求能暂保性命,尤其是侄女的性命。
沈命两名士兵上前,将董旻缚住,又看了一眼吓得几乎站立不稳的董白,对士兵道:“扶好渭阳君,勿要失礼。”
于是,在执金吾兵士的“护送”下,沈风押着董旻和董白,转向朝着司徒府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