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头,沈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城下,一支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的军队正缓缓入城,正是从南野日夜兼程赶来的贺齐及其麾下会稽郡兵。
沈风亲自在东门相迎。贺齐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见到沈风,立刻下马行礼:“末将贺齐,奉命率部抵达,听候主公差遣!”
“公苗辛苦了!”沈风上前扶起,看着贺齐身后虽显疲惫却纪律严明的部队,满意地点点头,“南野新定,山越初附,你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稳定局势,并率精锐前来,足见公苗之能。”
“全赖主公威名,以及董袭、何曼二位将军镇守,南野方能无虞。”贺齐谦逊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请战的锐气,“末将听闻孙策、笮融盘踞北境,心中愤慨,愿为前锋,为主公扫平顽敌!”
“好!有此锐气,何愁孙策不破!”沈风抚掌,引贺齐入城,边走边道,“你部远来辛苦,先在城中休整三日,补充粮秣器械。三日后,随我北上,兵发建成!”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联军大营厉兵秣马,气氛再次变得肃杀。沈风以贺齐郡兵和刘辟、龚都的步卒为骨干,汇合张济、张绣的骑兵,组成北征主力,合计步骑逾万。留下朱符部士卒以及刘繇的本部士卒坐镇南昌。
临行前,沈风再次拜会刘繇。
刘繇端坐主位,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只是淡淡道:“文虎此去,望早日克敌,莫要辜负朝廷与本州牧厚望。”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真诚。
沈风也不在意,拱手道:“风必竭尽全力。南昌安危,便托付刘扬州了。”
他刻意加重了“托付”二字,目光扫过侍立刘繇身后的张英、太史慈。
太史慈目光沉静,与沈风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似有承诺。
卯时正刻,旭日东升。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中,沈风北征大军开拔!旌旗蔽日,刀枪如林,队伍如同一条巨大的长龙,浩浩荡荡开出南昌北门,沿着官道,向着建成县方向迤逦而行。
沈风大军行动迅速,数日后,兵锋已直抵建成县城下。
建成县,乃南昌北面门户,城垣不算高大,但位置关键。
按照贾诩的谋划,沈风并未急于发动猛攻,而是下令大军在城外三里处扎下坚固营寨,井阑、冲车等攻城器械一一陈列阵前,做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稳步攻坚的姿态。
沈风的本意,是“围城留阙”,给城内守军制造压力,同时留出向北方报信求援的通道和时间。他甚至在军中下令,若有从北门而出,往海昏、余汗方向的信使或溃兵,稍作拦截即可,不必死命追击,务求将“大军主力顿兵坚城之下”的消息,准确地传递给孙策。
中军大帐内,沈风与诸将正在推演攻城细节,忽有前军斥候来报:“禀主公!建成县城门大开!县丞、县尉等一干官吏,身着素服,手捧印信、户籍册簿,出城…出城请降来了!”
“什么?”沈风闻言,一下子从帅座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错愕。帐下诸将,包括贾诩在内,也都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这…降得也太快了些!他甚至还没开始正式攻城,只是摆开了阵势而已。
“可看清楚了?确是请降?非是诈降?”周仓忍不住追问一句。
斥候肯定地道:“千真万确!队伍中还有犒军的猪羊酒食,为首之人自称建成县令,涕泪交加,言说仰慕主公威名,不敢抗拒天兵,愿举城归附!”
沈风与贾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无奈。这建成县令,竟是如此…识时务?这完全打乱了他“围城迫援”的步骤。
“带他们进来。”沈风坐回位置,揉了揉眉心。
片刻后,几名穿着低级官吏服饰、战战兢兢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一进大帐,感受到帐中诸将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几人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下官…下官建成县丞(县尉)…拜见沈府君!府君天兵至此,我等小邑岂敢螳臂当车?特…特献上印信户籍,举城归降,望府君恕我等先前不得已从逆之罪!”那县丞声音颤抖,双手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盘中正是县令印信和几卷竹简。
沈风目光扫过他们,沉声问道:“建成县令何在?为何不是他亲自来降?”
那县丞身子一抖,带着哭腔道:“回…回府君,李县令他…他昨日听闻府君大军将至,竟…竟吓得连夜带着家眷细软,从北门弃城而逃了!临走前,将…将这印信强塞于下官,命下官…暂摄县事…”
帐中诸将闻言,面色都古怪起来。龚都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随即觉得不妥,赶紧捂住嘴。
沈风一阵无语。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建成县令竟如此不堪,连照面都没打就直接跑路了!这下倒好,他原本想让建成守军去给孙策报信,现在守军直接投降了,信使从何而来?
贾诩在一旁,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低声道:“主公,事已至此,建成已降,我军兵不血刃拿下此城,亦是好事。只是…这‘信’,还需有人去送。”
沈风立刻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县丞几人,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他脸色一沉,语气转为严厉:“尔等既愿归降,本官自当依循旧例,量才录用。然,孙策、笮融盘踞北境,为祸地方,大军北伐,势在必行!你等久在豫章,可知北面余汗、海昏等地虚实?”
那县丞几人见沈风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稍稍安心,连忙争先恐后地将所知情况一一道出,无非是何处驻兵多少,守将性情如何等等。
沈风听完,不置可否,目光最终落在那县丞身上,缓缓道:“你既暂摄县事,可见在县中尚有几分威望。本官现予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县丞心中一紧,伏地道:“请府君明示!下官万死不辞!”
“不必你死。”沈风淡淡道,“我要你立刻动身,前往海昏,面见孙伯符。”
县丞吓得浑身一哆嗦,去海昏?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府君!下官…下官…”
“听我说完。”沈风打断他,“你见到孙伯符,不必隐瞒,便说你是眼见我大军压境,势不可挡,李县令弃城而逃,你无力抵抗,为保全城百姓性命,只得开城投降。随后,你趁沈某忙于接收城池、安抚民众之际,寻隙逃出,特前往海昏报信!”
县丞愣住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沈风。
贾诩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平静:“记住,你不是我军派去的细作,你是一个侥幸逃脱的降官,是去向他们示警的。你要告诉他们,沈风主力万余,已占据建成,其兵锋甚锐,下一步必是余汗。你要表现得惊惶、真实,务必取信于他们。若此事办成,你便是首功一件,日后自有封赏。若办砸了…”
贾诩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让县丞如坠冰窟。
县丞不是蠢人,瞬间明白了沈风的意图。这是要借他之口,将“沈风主力顿兵建成,即将北进”的消息,以一种看似“意外泄露”的方式,确凿无疑地传递给孙策!而他,就是那个传递消息的“信使”!
他心中天人交战,但看着帐中虎视眈眈的诸将,以及沈风那不容置疑的目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若能办好此事,或许真能在这位新任主公手下谋个前程…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重重叩首:“下官…下官明白!必不负府君重托!定将…定将此讯,‘如实’禀报给孙将军!”
“很好。”沈风点点头,“去吧,收拾一下,即刻出发。记住你的说辞,若有半点差池…”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县丞连连保证。
待那县丞连滚爬爬地退出大帐后,沈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望向帐外北方的天空。
“文和先生,这‘信’算是送出去了。接下来,就看孙伯符他如何接招了。”
贾诩微微颔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光芒。
“鱼儿是否咬钩,很快便知。主公,我等也需做好准备,这建成,不过是棋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