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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吴用有百般心思,此时也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卢俊义和花云的吟诗比试还在继续。

第三局尚未开始,广场之上的空气已然凝滞。

众人议论纷纷,西斜的阳光照耀着卢俊义紧蹙的眉峰,也映着花云鬓角细密的汗珠。

前两局一胜一平,这最后一局,将决定她毕生幸福所系。

军师刘敏缓步走到厅中,白净面皮上神色平静。

他目光扫过二人,声音清越:

“前两局李助军师考校机智,许贯中军师较量功底,这第三局,我们不比较吟诗作对。”

他略顿,见众人都屏息凝神,方继续道。

“梁山后山有片松林,风过时别有韵致,请二位在一炷香内,以此景入诗,但诗中不得出现‘松’‘风’二字,却要让人分明看见松姿,听见风声。

更紧要的是,需在末句隐含对今夜这场……机缘的应答。”

小校抬上香案,檀香点燃。

卢俊义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目光偶尔掠过花云坚定而微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香燃过半,卢俊义目光一动,率先开口,声如金玉:

“龙鳞老千竿,

虎啸振幽谷。

万壑响天籁,

一山藏韫玉。”

诗句一出,满场低语赞叹。“龙鳞”隐松皮,“虎啸”代风声,气象雄浑,末句“韫玉”既指山中宝玉,也暗喻他卢俊义深藏不露的才志,更隐晦回应——他这块玉,尚需深藏。

刘敏微微颔首。

众头领暗赞果然了得,目光齐刷刷投向花云。

花云此时却恍若未闻,只怔怔望着厅外摇曳的树影,眼神空茫,似已神游物外。

香迅速烧到底部,灰烬簌簌落下。

“花云妹子!”

急性子的顾大嫂忍不住低呼。

就在香头将熄的刹那,花云眼中蓦地恢复神采,清亮目光直直望向卢俊义,带着一丝决然,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非竹亦非梅,

萧萧满翠微。

寒涛平地起,

吹尽素心归。”

前两句以“非竹非梅”点出别种树木,“萧萧”摹写风中之态,“翠微”勾勒山色。

第三句“寒涛平地起”更是绝妙,松林如海,风过成涛,无声之风竟化有形之浪,磅礴气势扑面而来。

而最后五字,石破天惊!

“吹尽素心归”——那无情之风,似乎要吹散今夜痴念,更要吹热她一片冰清玉洁的素心,好似从这一刻花云要和曾经的自己说再见。

这哪里是诗,分明是以松为证,证明那坚定的心,无论是寒风彻骨都不会动摇,不会改变。

全场寂然。

人人都听出了那字面景致之下,女儿家倾尽所有的坚定之心。

刘敏闭上眼,沉思片刻,再睁开时,已有决断。

“首领作的诗,状景雄奇,含蓄深沉,然终是隔岸观火,意在言外。

可花云所作之诗,景中有情,情融于景,尤其末句,‘素心’一语双关,既是本心,亦暗合其名‘云’之洁白无瑕,情致哀婉,破题更深一层。

意境浑然,感人肺腑。此局,花云胜。”

“好——!”

厅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夹杂着口哨与掌声。

卢俊义僵在原地,看着几步之外那个仿佛骤然间被抽空了力气的女子。

她微微仰头,眼角似有晶莹闪烁,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滑落。

他忽然想起第二局平手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庆幸与希望。

而此刻,那光亮已在她眸中已成长存,自己的幸福就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说庞秋霞得偿所愿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里面。

花云的胜出,那就是全凭自己的真才实学。

卢俊义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况且这是抱得美人归的事情,不管怎样,他最后都是胜利者。

“终于得偿所愿,为何要哭?再落泪就不美了!”

卢俊义明知故问的对花云问了一句。

“开心,幸福,快乐!情不自禁!”

花云道出心声。

此时,广场之上掌声与欢呼如潮水般涌来,可花云却觉得世界忽然安静了。

她看着卢俊义穿过人群朝自己走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阳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他停在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张开双臂。

花云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见那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与她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后背,那么用力,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终于等到你了。”

花云在卢俊义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卢俊义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花云的手指紧紧攥住他背后的衣料,仿佛一松手,这个梦就会醒来。

她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那么自然,仿佛这个姿势他们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许久,他稍稍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她的脸。

他的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的眼角,拭去还挂在脸上的泪珠。

“以后,换我来守着你。”

卢俊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进时光里的誓言。

花云仰起头,在漫天飘落的彩絮与花雨中,她看见他低下头,额头顶着她的额头。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在喧嚣的中心拥有着只属于彼此的宁静。

他的手掌温暖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四周的喧闹渐渐褪去,只剩下彼此呼吸交织。

他微微侧头,一个轻柔如羽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这个拥抱里,有漫长等待的终结,也有崭新未来的开启。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们似乎把我忘了吧!可别忘了!我也是胜利者。”

二人缓缓分开,不知何时庞秋霞已经站在二人身边,花云脸上的红霞瞬间红到耳根。

卢俊义没有厚此薄彼,伸手将庞秋霞也揽进怀里。

“现在满意了吧?”

“嗯!”

庞秋霞婴宁一声,将头靠在了卢俊义的胸膛之上。

卢俊义左右各搂着一个女子,看着都背向了自己的人群,突然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涌了上来。

明明是给众兄弟们举办的相亲大会,可自己现在却抱得美人归,而且还一抱就是两个,这是不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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