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柠走进去,回头看一眼正徐徐关上的铁门。
她顺着大道往前走。
氤氲朦胧的夜色之下,院子的灯已亮起,将繁茂的绿植笼罩在暖黄色的灯光里。
前院种了很多大树,灌木类的植物,枝繁叶茂,被打理得挺好。
走过一段路,驰茵迎面而来,快步走向她:“柠姐,你终于来了。”
驰茵便握住许晚柠的手,蓦地僵住了,低头看着她的手指,“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我没事的。”许晚柠缩回手,听到驰曜有轻生的举动,她吓得心血缺失,全身发软了,手能不凉吗?
“你二哥呢?”
驰茵扁嘴,垂眸,耷拉着脸蛋,“在房间关着,不肯见人,也不肯吃晚饭。”
“你带我去见见他,好吗?”许晚柠心疼得快要疯掉,迫切地想见他,声音都哽咽了。
听在驰茵耳朵里,竟有些不忍心。
觉得自己太过分,让许晚柠担心了长达八天之久。
可转念一想,为了她二哥的幸福,这坏人她当定了。
驰茵略显为难:“可我二哥不想见你。”
“他真的站不起来了吗?”许晚柠指尖微微发颤。
驰茵感觉到她手在抖,急忙安抚:“柠姐,你别太担心,还是有可能康复的,也不是百分百瘫痪。”
“求你了,带我去见他。”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二哥的房间。”
许晚柠点头。
驰茵牵着她冰凉凉的手,穿过小道,绕了一段走廊,来到房间门口。
“这么大的家,就驰曜一个人住?”许晚柠环绕四周。
“一直以来都是,他出事这几天,只有我在这里陪着他,不过我明天要出国了,不能继续照顾他。”
“你其他家人呢?不能来陪他吗?”
驰茵耷拉着脸,苦涩摇头:“我爷爷年纪太大了,也需要人照顾。我妈见到我二哥这样,只会天天哭,帮不上忙还影响我二哥的情绪。至于我爸和我大哥都很忙,无暇顾及我二哥。”
在她心目中,驰曜的家是极其温暖的港湾。
怎么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驰茵,全家人就没有一个能守在他身边?
许晚柠忧心忡忡,“你出国了,他怎么办?”
驰茵垂头丧气,“还能怎么办?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由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呗。”
许晚柠忧心忡忡。
驰茵推开驰曜的房门,小声说,“进去吧,别开灯,我二哥不喜欢光线。”
许晚柠点头,迈进漆黑的房间。
驰茵立刻关上门,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转身离开。
其实,她全家人都想搬来这里住,还请了三个男护工,一天24小时,三班轮倒着照顾他。
不过都被她赶走。
还好,她二哥也需要清净,因为居家工作的缘由,不允许其他家人住进来打扰。
驰茵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
房间里。
一室氤氲暗沉,皎洁的月色从窗户映进来,笼罩着那坐在轮椅里,悲凉又落寞的身影上。
许晚柠步伐沉重,心也沉沉的,缓缓走过去。
来到他身旁,她小心翼翼的语气低喃,“驰曜……”
以为脚步声是驰茵,却听见了许晚柠的声音。
驰曜身躯微微一紧,双手猛地握住轮椅手把,指骨发硬。
暗沉的光线里,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有一道隐约可见的黑影。
许晚柠往他面前下蹲,双手摸在他打着固定器的大腿,双膝跪在地上,发颤的声音哽咽,“对不起,驰曜。”
驰曜一言不发。
这种沉寂仿佛把许晚柠的心碾碎了那般难受,眼底全是泪,极力克制悲伤的情绪,双手摸着他双腿,绵软的声音微微发颤,“对不起…”
漆黑中,驰曜眼底发热,看着许晚柠跪趴在他大腿上,听着她疲软无力的声音染上悲凉的哭腔。
他心尖发酸。
这一声声的对不起,让他胸口闷疼,他这辈子,最讨厌听到许晚柠跟他道歉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摸摸她脑袋,跟她说:我受伤跟你没关系的,不要自责,我真没事,你别担心了,也别哭了。
可话到喉咙,却无法说出口。
他不需要这种怜悯。
那些刀刀入肺的伤人话语,还缭绕他脑海,选择跟苏赫闪婚,更是对他最致命的一击。
“你走吧…”他开了口,声音淡漠。
许晚柠摇头,“我不走。”
“走。”
“不要。”许晚柠把脸埋在他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发抖,抽泣着低喃:“你妹妹明天要出差,如果我也走了,你可怎么办?”
“我不用你管。”
“那你倒是让其他人管啊…”许晚柠仰头对视着他。
适应了漆黑,在月色之下,许晚柠隐约看到他深邃的五官,隐约可见的胡茬布满整张脸,在朦胧的光影里更显沧桑。
她缓缓抬手,摸上他脸颊。
扎手的胡茬仿佛刀刃插入她心脏。
向来注意形象又爱干净的驰曜,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般颓废的地步?
她的手贴上脸颊那一瞬,驰曜猛地握住她的手背,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明明是担心她的手为何夏天也这般冰凉,却在下一秒,用力甩掉,“滚出去。”
许晚柠被甩得跌坐地上,双手撑在木地板,心尖隐隐作痛。
驰曜推开她的下一秒,又不忍心地探身过去,伸手欲要去扶她,快要触碰到她手臂时,顿了一下,缓缓握成拳,把手收回来。
许晚柠撑着地板站起身,深呼吸平复心情,一言不发往门口走去,突然踢到酒瓶,发出“哐当”一声。
驰曜急忙转身看她。
怕她踩到酒瓶跌倒,只见到她蹲下身把所有酒瓶捡起来,摆在角落里。
他紧握拳头,隐忍着,压抑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房间,关上门。
房间没了动静。
良久,他按着轮椅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摸来手机,给驰茵发去信息。
驰曜:【茵茵,许晚柠为什么会过来?】
驰茵:【我喊她过来的。】
驰曜:【送她离开。】
驰茵:【她不肯走,正亲自给你煮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