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皇宫大内悄然多了一抹别样的流光溢彩。几面尺许见方、镶嵌紫檀木框的琉璃镜,被内侍省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几位贵妃、公主的寝宫内。当宫眷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鬓角步摇的颤动、眉梢眼波的流转时,引起的惊叹与窃喜,远非往日模糊的铜镜可比。那光洁如冰、映像分明的镜面,被她们私下称为“琼华镜”,视若珍宝。
与此同时,夏仁宗的御书房内,那张巨大的龙案一角,也摆上了一套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具——壶、杯、盏,皆是无色透明,壁薄如纸,注入御酒“琥珀光”后,流光溢彩,赏心悦目。老皇帝批阅奏折倦怠时,把玩一番,竟觉心旷神怡。更有那名为“玉露烧”的烈酒,初尝时那股直透丹田的暖意与醇厚回甘,让畏寒的龙体感到分外舒泰,远胜于宫中绵软的御酿。
这些稀罕物,自然是通过靖王府的渠道,以“节敬”之名呈入宫中的。起初,不过是后宫妃嫔和皇帝私下的喜好。然而,当某位得宠的贵妃在赏花宴上,不经意间向命妇们炫耀那面“琼华镜”时,护国公府琉璃镜的神奇,便如风一般传遍了顶级权贵圈。而“玉露烧”的烈性,也在几次皇室小宴上,让几位善饮的宗室王爷赞不绝口。
需求,如同暗潮般涌动。内务府的压力陡然增大,各路请托纷至沓来,都欲求购此二物。内务府总管太监不胜其烦,又深知此物稀罕,来源特殊,不敢擅专,只得硬着头皮,将此事奏报夏仁宗定夺。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夏仁宗听完内务府的禀报,目光落在案头那套晶莹的琉璃杯上,沉吟良久。他自然知晓这些东西来自护国公府,来自那个让他印象愈发深刻的少年林战。将罪臣之后所出之物列为贡品,有违常例。但此物之妙,又确实前所未有,深受宫眷乃至他自己喜爱。更重要的是,云州之战,那疑似出自林战之手的床弩,发挥了关键作用,此事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玉卮无当,虽宝非用。一只没有底座的玉杯,再珍贵也无实用。反之,若器物既精美又实用,能悦上心,利国事,其来源出处,似乎便不那么重要了。林战献技于军前,又造器悦于宫闱,其“戴罪立功”之心,似乎颇为诚恳。
“既然宫中用着还好,”夏仁宗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琉璃镜与‘玉露烧’,便由内务府酌情采办,列入贡品单吧。然,需定下规矩,此二物产量有限,优先保障宫用,不得滥觞。采办事宜……仍由靖王府代为接洽即可。”
一句“列入贡品”,轻描淡写,却重如千钧!这意味着,护国公府出产的琉璃器与“玉露烧”,获得了最高级别的官方认证!其品质、其价值,得到了皇权的背书!
消息传出,京师大震。原本还对“林记”之物持观望态度的权贵,再无丝毫犹豫,纷纷想方设法,欲通过靖王府的门路求购。三皇子府中,李琮闻讯,摔碎了心爱的和田玉镇纸,脸色铁青。他深知,“贡品”二字,如同一道护身符,让他的许多打压手段,再也难以直接施展。林战,这个他一度视为蝼蚁的存在,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皇权的边缘,凿开了一道坚实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