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口渐渐远去的靓影,刘长明指尖捻起桌上的白纸,桃花娟秀的字迹落于纸面,恰似她本人那般明媚,笔锋末梢又藏着几分勾人的娆艳,看得他心头微微发烫。
“桃花!”他低低呓语,嘴角不自觉扬起浅浅弧度,连日来因工作积压的沉闷,竟在这一刻骤然消散,整颗心都亮堂起来。
走出县办公室的桃花,却没这般轻快。建大棚的念头当初在心里冒出来时,只觉得热血沸腾,可真落到实处才知艰难——
光是贷款手续的繁琐,就足以让她愁眉不展。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后知后觉地承认,于飞当初说她“一时兴起”,竟没说错半分。
烦躁像藤蔓般缠上心头,她望着眼前陌生的街道,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王大海正在城里的康复中心治疗。
既然已然来了,不如顺道去看看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车子便载着她朝目的地驶去,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却没冲淡她眉宇间的愁绪。
康复中心的走廊静悄悄的,透过玻璃门,桃花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王大海正在陪工的搀扶下,扶着栏杆练习走路。
两个月未见,他竟已能脱离轮椅站稳,虽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踉跄,需紧紧攥着栏杆才能稳住身形,可这份进步,已然是天大的惊喜。
“大海!”桃花按捺不住激动,快步跑了上前。
王大海闻声抬头,看见她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可当目光扫过她一身利落靓丽的打扮时,那点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乌云遮蔽。
“你来干什么?”他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重新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艰难地挪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桃花心头的热意瞬间被浇凉,攥了攥手心,低声道:“来城里办点事,顺路来看看你。”
她本想找大海聊聊建大棚的难处,盼着能从他这儿得到点安慰或是主意,却没料到会是这般冷淡的态度。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漂亮姐姐,你来了?”
桃花抬头,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姑娘朝她走来,自己的儿子小波正跟在姑娘身后,小脸上满是笑意。
“漂亮姐姐,怎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呀?上次送王大哥来的那个帅叔叔,不是你老公吗?他怎么没陪你一起?”
小护士笑着打趣,眼神里满是羡慕,“他真的又帅又温柔,对你肯定特别好!”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桃花浑身一僵,她慌忙转头看向王大海,只见他原本缓慢挪动的脚步已然停下,双手死死攥着栏杆,指节泛白,目光如炬般射向她,带着质问,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
“小琴,你说错啦!”小波连忙跑到两人中间,拉着桃花的手,又指了指王大海,大声说道,
“这是我妈妈桃花,这是我爸爸王大海!你说的帅叔叔,是不是我大伯呀,我大伯是帅,但不是我妈的老公!”
被叫做小琴的护士瞬间呆住,脸上的笑意僵住,眼神在桃花和王大海之间来回打转,嘴巴微张,一脸茫然不解,半天没回过神来——
眼前这两人,一个靓丽鲜活,一个身形消瘦还需康复,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夫妻,更别提上次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竟只是“他的的大哥”?
王大海的目光缓缓从桃花脸上移开,落在小波身上,紧绷的肩膀似乎松动了些,可脸色依旧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小波,过来,陪爸爸再走会儿。”
小波乖巧地应了声,跑到他身边,小手轻轻扶住他的胳膊:“爸爸,你慢点儿。”
桃花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看着父子俩相依的身影,心里又酸又涩。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大海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挪向前方,背影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小护士也终于反应过来,脸颊涨得通红,尴尬地对桃花笑了笑:“对、对不起啊,姐姐,我……我认错了,你别介意。”
桃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可心里的烦躁与委屈,却比来时更甚——建大棚的难题没解决,又闹出这样的误会,她只觉得浑身疲惫,眼眶微微发烫。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乱糟糟的。
建大棚的路,注定不好走;而她和王大海之间,似乎也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坎,这道坎,又该如何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