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散发着柔和星辉的金属大门,与殿堂入口处破损的大门截然不同,它完整、洁净,仿佛万古时光未曾在其上留下痕迹。门上雕刻的星辰徽记流转着淡淡的能量光晕,给人一种安详而神圣的感觉。
然而,众人此刻却无暇欣赏这份神圣。林晚秋气息奄奄地靠在傅长安怀中,那块暗金色碎片被她紧紧捂在胸口,裂纹密布,仅存的那一丝金芒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她的身体冰冷,神魂波动微弱到了极点。
“快!打开这扇门!里面或许有救她的方法!”傅长安声音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晚秋交给柳依依和阿幼朵照料,自己与玄玑真人快步上前,试图推开大门。
出乎意料,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在傅长安手掌触及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控制室或武器库,而是一个更加广阔、更加令人震撼的空间。
这是一个圆顶的巨大厅堂,穹顶之上并非岩石,而是如同真实的星空般,镶嵌着无数缓缓运转的星辰投影,洒下清冷而纯净的星辉。厅堂四周,是一排排由某种透明水晶打造的书架,书架上悬浮着无数枚散发着各色光晕的玉简、卷轴和奇特的晶体。而在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纯净蓝色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立体星图,星图中无数光点明灭,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的生灭。
“星辰卫的……传承秘库!”玄玑真人声音颤抖,充满了激动与敬畏。这里的知识储备,远超他的想象。
但傅长安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被大厅最深处吸引。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由翠绿色藤蔓与银色星光交织而成的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截约莫手臂长短、干枯焦黑,却依旧散发着微弱但无比顽强生机的……树枝?
不,那不是普通的树枝!傅长安怀中的纪元碎片,以及林晚秋怀中那濒临崩碎的暗金色碎片,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孺慕与哀伤般的剧烈嗡鸣!
那是……建木的残枝!
虽然只有小小一截,且生机近乎枯竭,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包容万物、连接天地的本源气息,与两块碎片同根同源!
“建木残枝……它或许能温养晚秋的碎片!”傅长安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立刻转身,从柳依依怀中接过几乎失去意识的林晚秋,快步走向那翠绿祭坛。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祭坛台阶的刹那——
“嗡!”
整个秘库的星光骤然一暗!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恶意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穹顶的星辰投影开始扭曲,化作一只只狞笑的黑暗之眼;四周书架上的玉简和卷轴纷纷爆裂,从中涌出粘稠的黑色污秽;中央的立体星图更是被染成了墨色,其中演绎的不再是宇宙生灭,而是万物归墟的恐怖景象!
“不好!是寂灭意志!它一直潜伏在这里,借助建木残枝的气息隐藏自身!我们触动了它!”玄玑真人骇然失色,他感觉到自身的阵法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吼——!”
一声非人非兽、仿佛由无数世界破灭的哀嚎凝聚而成的咆哮,在众人识海中炸响!秘库的地面裂开,无数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形态不断变化的黑色触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物,朝着众人,尤其是手持碎片的傅长安和林晚秋席卷而来!
它们的首要目标,显然是那两块碎片以及……建木残枝!
“保护晚秋和碎片!”傅长安厉喝,归墟游云步瞬间施展到极致,抱着林晚秋在漫天挥舞的黑色触手中艰难闪避。他尝试再次施展归墟指,但此刻神魂消耗巨大,且那寂灭意志似乎对他的寂灭之息有了“抗性”,指风击中触手,虽能将其湮灭部分,但更多的触手立刻补充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柳依依剑光狂舞,冰魄剑气冻结了一片又一片触手,但那些被冻结的触手很快就在寂灭意志的侵蚀下碎裂,然后重组。阿幼朵的蛊虫在接触到触手的瞬间便被污染、异化,反而向她发起了攻击。
玄玑真人拼命维持着几近崩溃的防御阵法,脸色惨白如纸:“不行!这股意志太强了!它侵蚀一切能量和物质!我们撑不了多久!”
绝境!真正的绝境!
傅长安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林晚秋,看着她胸口那光芒几乎彻底熄灭的碎片,又看向近在咫尺却被无数黑色触手层层包围的建木残枝祭坛,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暴怒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死在这里?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林晚秋怀中,那块本已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暗金色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危机与傅长安那不甘的怒吼,其核心处那一点微弱的金芒,骤然爆发出了它生命中最璀璨、也是最决绝的光华!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而是一种……献祭!
碎片中残存的所有神力、所有关于星辰卫的传承记忆、所有的不甘与守护的意志,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燃烧、释放!化作一道温暖、悲壮、却带着无与伦比净化之力的金色洪流,以林晚秋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不!!晚秋!!”傅长安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被那股温柔而决绝的力量轻轻推开。
金色的洪流所过之处,那冰冷的寂灭意志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黑色的触手在金光中如同冰雪般消融,扭曲的星辰投影恢复清明,污秽的能量被净化一空……
这献祭般的光芒,硬生生在这片被寂灭笼罩的秘库中,开辟出了一小片净土!并将那建木残枝的祭坛,短暂地隔绝保护了起来!
然而,代价是——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
傅长安眼睁睁地看着,林晚秋怀中那块陪伴她历经磨难、承载着宗门希望与上古真相的暗金色碎片,在爆发出这最后的光华后,彻底……化作了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流萤般,缓缓飘散,最终,彻底湮灭于无形。
碎片,碎了。
与此同时,林晚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最后一丝意识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软倒下去。
“晚秋——!!!”
傅长安的悲吼,响彻了整个秘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