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寒渊深处的震动与轰鸣终于彻底平息,只留下那座布满裂纹的祭坛,以及其上被混沌星火暂时封堵的裂缝,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玄磐长老的传讯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穿透层层冰岩,消失在天际。他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实则寒气早已将汗水冻结),瓮声瓮气道:“消息已经传回去了。闲云那老小子只要没醉死在哪个酒缸里,收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这修补封印的精细活儿,还得靠他。”
清漪师姐指挥着几名金丹弟子,在祭坛周围布下几重简易的预警和防护阵法,以防再有宵小之辈或寒渊怪物靠近。她看着祭坛中央那枚出现裂痕的“玄冥镇魔晶”,美眸中忧色未褪:“也只能如此了,希望闲云师叔祖能尽快赶到。”
玄玑盘膝坐在一旁,默默调息,恢复着方才连场大战以及最后操控星火封堵裂缝的巨大消耗。他内视己身,元婴依旧光华璀璨,但神识之力确实消耗颇巨。回想起最后那道诡异而凝聚的魔念袭击,他心中警惕更甚。那绝非普通魔气,更像是一个拥有极高智慧的邪恶意志的分身,狡诈而隐忍。
“幽冥海……他们究竟想释放出什么东西?” 玄玑心中思索,“那道魔念称其为‘魔主’,能让三名元婴后期修士甘愿冒险,甚至可能献祭自身,其实力恐怕远超想象。道宗镇守于此,责任重大。”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待众人状态恢复得七七八八,玄磐长老便大手一挥:“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幽冥海的援兵或者其他鬼东西冒出来。任务暂告段落,我们先回道宗复命!”
来时艰难,归途却顺利了许多。或许是三名元婴后期修士的陨落震慑了暗中的存在,或许是幽冥海暂时放弃了此次行动,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并未再遭遇像样的阻拦,很快便离开了寒渊核心区域,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外围。
乘坐上厚土舟,离开那终年冰雪覆盖的北域,重新感受到外界相对温暖的灵气,众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几名金丹弟子更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看向玄玑和玄磐长老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数日后,道宗那云雾缭绕的山门已然在望。
厚土舟缓缓降落在主峰广场。得到消息的守拙执事早已在此等候,看到众人安然返回,尤其是感受到玄玑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脸上堆起习惯性的、略带懒散的笑容:“哟,都回来了?看这架势,任务完成得不错?”
玄磐长老跳下飞舟,声如洪钟:“废话!有老夫和玄玑小子出马,还能让幽冥海那群杂碎讨了好去?三个元婴后期的家伙,全栽了!就是封印破损有点麻烦,已经传讯给闲云了。”
守拙执事闻言,脸上的懒散收敛了几分,点了点头:“三位元婴后期……幽冥海这次手笔不小!辛苦长老和玄玑师侄了!宗主已知晓此事,吩咐你们回来后,玄玑师侄可先去‘听雨崖’复命,长老和清漪师侄随我去大殿详细禀报。”
众人依言分头行动。
玄玑径直来到了后山听雨崖。崖上云海依旧翻腾,李丹青也依旧拿着他那把扫帚,不疾不徐地清扫着石阶,仿佛从未离开过。
“师尊,弟子回来了。” 玄玑上前,恭敬行礼。
李丹青停下动作,转过身,浑浊的目光在玄玑身上扫了扫,微微颔首:“嗯,没缺胳膊少腿,修为也稳固了些,还行。”
玄玑将寒渊之行的经过,尤其是最后那道诡异魔念袭击以及自己借助幻星珠抵挡的过程,详细禀报了一遍。
李丹青听完,沉默了片刻,用扫帚杆轻轻敲了敲地面:“幽冥蚀骨风……凝聚魔念……看来幽冥海下面那老怪物,醒得比预料中要早,爪子也伸得越来越长了。”
他抬头看了看北域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肃杀:“惦记着寒渊下面的东西?也不怕崩了牙口。”
“师尊,那魔主究竟是……” 玄玑忍不住问道。
李丹青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记住,道宗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确保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东西,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你这次做得不错,临机应变,没堕了辰曜的名头。那幻星珠,用得也算恰到好处。”
能得到师尊的肯定,玄玑心中微暖。
“不过,” 李丹青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别以为杀了几个元婴后期的杂鱼就了不起了。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趁着闲云去修补封印这段时间,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听雨崖,继续看你的云!”
玄玑:“……”
果然还是逃不过数云滴的命运吗?
“弟子遵命!” 他无奈应下。
“嗯,去吧。看着点云,也看着点宗门。” 李丹青挥了挥手,意有所指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宗门里,很快也要热闹起来喽……”
玄玑心中一动,躬身告退。
当他再次独自坐在听雨崖边,望着眼前似乎永恒不变的云海时,心境却与离开前截然不同。经历了寒渊的生死搏杀,见识了封印之后潜藏的恐怖,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护道者”二字的重量。也明白了师尊让他在此“看云”的更深层含义——不仅是锤炼感知,更是磨砺心性,在这变幻莫测的云海中,寻找到那份属于自己、亦属于此界守护者的“定”与“静”。
他收敛心神,目光再次投入那浩瀚云海之中。这一次,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云滴的生灭轨迹,更仿佛看到了北域的风雪、幽冥海的诡谲、以及那潜藏在五大禁区之后、蠢蠢欲动的巨大阴影……
他知道,短暂的休憩只是为了迎接更大的风暴。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听雨崖上,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提升自己。
就在玄玑潜心“看云”之时,一道邋里邋遢、腰间挂着个巨大酒葫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道宗山门之外,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了看北域方向,嘟囔道:“玄磐那蛮子催命似的……寒渊那鬼地方,冻死个人……唉,又要干活了……”
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清风,消失不见。
正是阵道宗师——闲云师叔祖,已然动身前往万载寒渊。
而与此同时,关于玄玑在北域独战两名元婴后期幽冥海修士并将其反杀的消息,也开始在宗门内部小范围地流传开来,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许多原本对这位突然崛起、并被神秘的李老亲自教导的弟子抱有好奇或观望态度的门人,此刻心中都重新刷新了对玄玑(蓝桥易)的认知。
山雨,的确快要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