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篇·第一章:神游万古,问道青牛
养神池中,时光近乎凝固。王梓墨的意志沉沦于无边黑暗,如同漂浮在宇宙诞生前的混沌。天尊道伤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圣体本源与元神核心,每一次极其缓慢的修复,都伴随着仿佛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极致痛苦。若非《蛰龙眠心诀》化作最坚韧的心神力茧,守护着他最后一点不灭灵光,他早已在这无尽的磨砺中彻底消散。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沉寂与黑暗中,一点微光,突兀地亮起。
起初,那只是一缕几乎不存在的涟漪,源自他眉心深处那枚古朴的【溯光戒】。这涟漪并非能量,也非神念,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触及了时空根源的波动。它轻柔地,却又不可抗拒地,穿透了《蛰龙眠心诀》的防护,触碰到了王梓墨沉眠的意志核心。
“嗡——”
王梓墨“听”到了一声并非声音的鸣响。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却浩瀚无边的力量从沉重的躯壳中“剥离”了出来。不再是真身降临时的撕扯感,而更像是一片羽毛,被时空的微风托起,轻飘飘地投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光影、断续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击着他的感知。他看到了星辰诞生与湮灭,看到了文明崛起与倾覆,看到了熟悉的死寂星域在辉煌时代的光芒,也看到了子履、姜烈山、风青玄、精卫四张面孔在星空中一闪而逝,带着焦急与决然……
“兵域……分离……召回……”
几个模糊的词语碎片在他意识中划过,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未解的谜团。他想抓住,那些景象却如指间流沙,迅速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所有的混乱骤然平息。
他“站稳”了脚跟,发现自己立于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天地之间。
苍穹高远,流淌着纯净的先天紫气。大地厚重,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原始生机。远处,山峦如龙匍匐,古木参天,有仙鹤翔空,灵猿啸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本源的法则碎片。
“这是……上古华夏?黄金时代?”王梓墨的意志震荡着。他认出了这片天地的气息,与他第一次真身降临,结识子履四人时一般无二,但此刻的感受更为清晰,更为磅礴。他此刻的状态,并非实体,而是一缕凝聚了核心意识的“神游之身”,介于虚实之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上。小径通往一座并不雄伟,却与周围山川地势完美融合的山丘。山丘之上,一株古老的松树下,一头青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俯首啃食着沾满露水的灵草。
而青牛之旁,一位身着朴素道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凭栏远眺云海翻腾。
那身影看似平凡,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道韵,皆以其为轴心缓缓流转。无需任何提示,一个名号如同惊雷般在王梓墨意识中炸响——
道祖,李耳!
王梓墨心神剧震,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行礼,却发现自己的神游之身在此地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动作迟缓而凝滞。
就在这时,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
没有万丈霞光,没有地涌金莲,只有一双清澈如孩童,却又深邃如星海的眸子。他的面容慈和,带着看透万古兴衰的平静。
“小友,你来了。”李耳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却直接响彻在王梓墨的意志最深处,抚平了他因穿越时空而带来的所有波澜。
王梓墨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恭敬地以神念传达意念:“晚辈王梓墨,拜见道祖。不知此地是……”
“此地,是万古一梦,是因果交汇之一隅。”李耳拂尘轻扫,指向旁边的石凳,“你身负重伤,沉眠现世,然时空之缘未绝,故能以此态,再临此间。”
王梓墨依言“坐”下,虽无实体,却仿佛能感受到石凳的冰凉。他心中有无尽疑问,但最迫切的,依旧是关于那失散的战友。
“道祖,晚辈此次神游,感知到上古星路之事,心中牵挂。敢问道祖,可知晓子履、姜烈山、风青玄、精卫四位道友,当年于兵域分离后,究竟遭遇何事?他们被族内秘法召回,如今可还安好?”他的意念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那四位与他并肩作战,共同踏上星空古路的伙伴,他们的下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李耳闻言,目光依旧平静,他望向云海深处,仿佛能洞穿无尽时空,看到那一条独立流淌的时间支流。
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他们的因果,已与你暂别之线分离,汇入另一条浩荡长河。”
王梓墨心中一紧:“道祖……”
李耳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追问:“非是吾不愿告知,而是时机未至。强求答案,如同拔苗助长,非但无益,反会扰乱他们命数,亦可能为你招致更大灾劫。你只需知,他们各有其缘法,各有其使命。该相见时,自会再见。”
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王梓墨所有后续的探询。
王梓墨的意志一阵黯淡。他料到可能不会轻易得到答案,但亲耳听到道祖的拒绝,依旧感到一阵失落与无力。他沉眠两百载,伤势恢复缓慢,外界局势不明,昔日战友下落成谜……种种压力,几乎让他这缕神游之身都开始不稳。
李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缓声道:“小友,你心念旧友,乃是重情;身负道伤,仍思奋进,乃是重责。然,大道如渊,不在口舌,亦不在强求。你既至此,便是有缘。何不暂且放下心中挂碍,观此天地自然,或有所得?”
说着,他伸手指向山下。
只见山涧流水潺潺,遇石则绕,遇渊则盈,终归大海;空中飞鸟翱翔,乘风而起,顺势而为,逍遥天地。
王梓墨顺着道祖所指望去,沉郁的心神不由得被那自然和谐的道韵所吸引。那流水,那飞鸟,仿佛在向他阐述着某种至简而又至深的道理。他体内那因强行炼化寂灭道韵而冲突不休的混沌与寂灭气息,在此刻,竟隐隐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平和迹象。
他知道,从道祖这里,暂时是无法得到关于子履四人的具体消息了。但道祖的话语,却如暮鼓晨钟,敲醒了他因执着而焦躁的心。
或许,真的需要……暂且放下?
他重新看向道祖,眼中的急切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为深沉的坚定。他起身,再次恭敬一礼:
“多谢道祖点拨。是晚辈执着了。”
李耳颔首,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善。既然放下挂碍,便可学些新东西了。”
王梓墨心中一动,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李耳拂尘再扫,周围景象蓦然变幻。青牛、古松、山丘、云海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最纯粹道理符文构成的混沌虚空。
“你之混沌大道,初纳寂灭,虽得涅盘之机,然冲突内蕴,如抱薪赴火。今,吾传你‘一气化三清’之法,非为杀伐,乃为调和阴阳,统御万气,明晰自我之道。”
道祖的声音在这片道理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大道纶音,烙印在王梓墨的意志深处。
“此术,关乎根源。你,仔细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