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亡灵巍峨如山,由无数战舰残骸、神魔骨殖、殿堂碎块强行糅合而成,粗糙而狰狞。
它那由万千头颅镶嵌的“面部”,无数惨绿魂火同时燃烧,投射下的目光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滔天的怨毒。
仅仅是它站起时带起的死亡风暴,就几乎将慕容九与白素周身的护体光芒吹散,逼得她们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这并非单纯的亡灵造物,而是这片万界坟场无尽岁月积累的怨念与不甘,汇聚了无数败亡者残存意志后,诞生的某种“集体意识”的具现化,是这片废墟地带当之无愧的主宰!
“蝼蚁……化为尘埃……融入吾身!”
那宏大而混乱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带着将一切拉入永恒沉沦的疯狂。
巨型亡灵抬起一只由数十根断裂梁柱拼凑而成的巨臂,对着王起三人所在的方向,猛地拍下!
手臂未至,那凝聚到极致的死亡法则已让虚空凝固,无数哀嚎的怨魂虚影缠绕在手臂周围,形成毁灭性的领域!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的幽冥骨皇,更带着一种源自万界坟场本源的规则加持,仿佛是整个坟场意志的倾力一击!
慕容九与白素在这等威势面前,连思维都近乎停滞,只能凭借本能将力量催谷到极致。
紫电与星辉死死护住周身,如同暴风雨中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然而,直面这毁天灭地一击的王起,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在他混沌之眼的视野中,这庞大的亡灵造物看似威猛无俦,但其核心却并非铁板一块。
那无数强行拼凑的残骸之间,规则冲突不断,那万千魂火看似统一,实则各自燃烧着不同的执念与怨毒,只是被一股更强的、混乱的集体意志强行束缚在一起。
就像一个内部充满裂痕、勉强维持的巨大陶俑。
“空有蛮力,不过是一盘散沙。”王起淡淡评价,仿佛在点评一件拙劣的作品。
面对那遮天蔽日拍下的巨臂,他甚至没有拔刀。
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拍落的巨臂,虚空一握。
“散。”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却并非针对那巨臂本身蕴含的磅礴死气与物理力量。
而是针对那强行维系着巨臂形态、将其内无数冲突规则与混乱意志糅合在一起的……那股“集体意识”的束缚之力!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混沌“解构”与“分化”真意的波动,自王起掌心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那拍落的巨臂!
下一刻,令慕容九与白素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凝聚一体、携带着万钧之力的巨臂,在距离王起头顶尚有百丈距离时,骤然……解体!
构成手臂的数十根断裂梁柱失去了彼此的连接,哗啦啦地分崩离析!
缠绕其上的怨魂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啸,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纷飞!
那磅礴的死气与规则力量失去了统一的引导,瞬间变得混乱、内耗、相互冲突。
最终在虚空中引发一连串小规模的湮灭爆炸,化作混乱的能量流消散!
仅仅一个字,便让那毁天灭地的攻击,消弭于无形!
那千丈亡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它那由万千头颅构成的面部。
所有魂火都剧烈地摇曳、闪烁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它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凝聚了坟场意志的一击,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瓦解!
“不可能!吾乃万灵意志……亘古不灭!”
亡灵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整个废墟带的怨念都随之沸腾,更多的残骸被吸引过来。
试图修复那断裂的手臂,并凝聚出更强大的攻击。
但王起已经不再给它机会。
在瓦解对方攻击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那千丈亡灵的胸前,那由无数破碎甲胄和扭曲金属构成的、相对“完整”的区域。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断界之刃。
刀,并未完全出鞘,只露出了三寸寒芒。
那寒芒之上,流转的不再是混沌色,而是一种极致的“静”,一种仿佛能冻结时间、终结一切的“寂灭”之意。
这是他将混沌归墟之力极尽压缩后,融合了自身对“终结”的理解,所演化出的一式——寂灭斩!
他没有去看亡灵那疯狂闪烁的万千魂火,也没有去攻击它不断汇聚残骸修复自身的节点。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阻碍,直接锁定了这庞大造物最核心处。
那一团不断扭曲、变幻、试图统御所有混乱意志的——坟场集体意识的本源核心!
“吵闹。”
王起眉头微蹙,仿佛被打扰了清净。
“该……安静了。”
话音落,他握着那出鞘三寸的断界之刃,对着亡灵的胸膛,那意识本源所在的位置,轻轻一送。
动作舒缓,如同将一件物品放入锦盒。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撕裂虚空的光华。
只有那三寸寂灭刀锋,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亡灵的胸膛,精准地点在了那团混乱意识本源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千丈亡灵所有疯狂的动作骤然停止。
它那万千头颅眼眶中燃烧的惨绿魂火,如同被同时掐灭了灯芯,瞬间齐齐熄灭!
那沸腾的怨念,那试图汇聚的残骸,那咆哮的意志,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泥沙城堡,开始从内部崩塌、瓦解!
构成它身体的无数残骸哗啦啦地向下坠落,彼此间的连接彻底断裂,还原为最原始的碎片。
没有爆炸,没有挣扎。
只有一种绝对的、万物终结般的……沉寂。
那困扰了这片废墟带不知多少岁月的疯狂集体意识,被王起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记“寂灭斩”,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除。
不过呼吸之间,那高达千丈、威势滔天的亡灵主宰,便已化作了虚空中一片不断扩散的、由无数残骸碎片组成的“尘埃云”。
慕容九与白素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傲立于尘埃云之前、缓缓收刀归鞘的王起,心中的震撼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恐怖存在,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甚至未曾让刀完全出鞘!
无痕在远处看着,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慨。
此子的成长速度与对力量的掌控,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王起收刀而立,脸色如常。
斩杀这亡灵主宰,对他而言,不过是清理路障,顺便验证了一下新领悟的“寂灭”之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废墟带深处,那几股精纯能量波动的所在。
阻碍已除,是时候去看看,那淤泥中的“明珠”,究竟是何物了。
随着亡灵主宰的湮灭,笼罩这片区域的浓郁怨念似乎都淡薄了几分,那无尽的精神冲击也减弱了不少。
王起身形一动,便向着感应到的方向掠去。
慕容九与白素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波澜,连忙跟上。
穿过层层叠叠的残骸,避开一些因主宰死亡而失去控制、四处飘荡的低阶亡灵,三人很快来到了废墟带的核心区域。
这里,竟相对“干净”许多。残骸堆积成一个环形的“山谷”,山谷中央,矗立着三块高达百丈、通体晶莹、散发出柔和光芒的……石碑?
不,那并非石碑,而是三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透明晶体。
晶体内部,封印着三样东西:左边晶体中是一滴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勃勃生机的翠绿液滴。
中间晶体中是一缕不断跳跃、颜色混沌、却蕴含着“创造”与“毁灭”双重意蕴的微弱火苗。
右边晶体中则是一枚不断旋转、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散发着“秩序”与“稳定”波动的奇异符文。
这三样东西散发出的气息,与周围死寂、怨毒的坟场氛围格格不入,纯净而强大,仿佛是三颗落入污秽之中的绝世珍宝。
“这是……‘生命源滴’、‘混沌火种’、‘规则基核’?”
无痕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看着那三块晶体,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残留的先天本源之物!它们……它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王起看着那三样东西,尤其是中间那缕混沌火种,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他能感觉到,这混沌火种与他体内的混沌核心隐隐共鸣,若能吸收,对他的混沌之道将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而另外两样,对慕容九、白素乃至无痕,恐怕也是逆天的机缘。
看来,这万界坟场,也并非只有死亡与绝望。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收取这三样本源之物时,怀中断界之刃,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震颤!
王起动作一顿,混沌之眼猛地扫向四周虚空。
只见那三块晶体周围的虚空,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一股隐晦、冰冷、带着绝对“秩序”与“监视”意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正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悄然笼罩而来!
这片坟场,似乎还有……更高层次的“观察者”?
王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