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从雕像嘴里吐出的金属碎片，手指发紧。这裂痕走向我记得太清楚了，洛昭摔过一次后还骂了一句“晦气”，结果第二天任务就出了岔子。现在这块碎片出现在这里，像是某种回应。
苏清雪站在我旁边，剑没收，也没说话。她知道我不信这是巧合。
头顶的星空开始动了。那些悬浮的机械堡垒缓缓旋转，红灯一排排亮起，像无数只眼睛睁开。远处万米高的巨兽雕像，眼部红光同步点亮，整片战场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
“你们……比我想象中有趣。”
声音直接钻进脑子，没有方向，也没有回音，就像它本来就在我们脑子里。
我抬头看炮口从缝隙里伸出，密密麻麻对准我们。刚打完一波守卫，现在又来更大的阵仗？我冷笑一声，正要调动双龙之力，胸口突然一震。
不是疼，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撞。
我低头，左胸皮肤下浮现出一道龙形虚影，正在挣扎，像是要破皮而出。我咬牙撑住膝盖，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
“你怎么样？”苏清雪立刻横剑过来，眼神扫着我的脸。
“不是外伤。”我喘了口气，“是它……想走。”
话刚说完，那股力量猛地一挣，直接从我胸口撕开一道光痕。苍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速度快得连反应都来不及。我伸手想去抓，只捞到一片灼热的空气。
光柱直奔巨兽雕像而去，轰的一声撞在额心位置。整个雕像剧烈晃动，表面石壳崩裂，碎块四溅。那一瞬间，我感觉体内空了一块，像是被人抽走了支撑脊梁的东西。
雕像炸开了。
紫黑色的核心暴露在空中，缓缓旋转，表面有符文流转。系统界面立刻弹出来：
【检测到界主级能量源】
【是否吞噬？】
确认按钮闪着红光，像是在催我动手。我下意识抬手，指尖快要碰到“确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陷阱！”
声音凄厉，带着撕裂感，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心里炸开。我猛地缩手，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喉咙。
“你说什么？”我抬头看那道正在消散的光柱，“这不就是力量吗？吞了它我能变强，能查清一切！”
光柱停顿了一下，残影扭动，断断续续传回意念：“那不是馈赠……是引子。吞下它，你会成为下一个容器……像慕容白一样……被夺舍。”
我僵住了。
慕容白跪在机械核心前的画面突然跳出来。他主动献祭灵魂，换来了力量，也把自己变成了傀儡。而现在，这颗所谓的“界主核心”，根本不是机缘，是钓饵。只要我点下确认，就会被种下印记，慢慢被侵蚀，最后变成另一个替他们看门的死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毁它？”我盯着空中即将消失的龙魂，“既然它是陷阱，放着不动不行吗？为什么要主动冲上去炸开？”
光柱轻轻颤了一下，像风吹过残烛。
“因为我……也是它的一部分。”
“而你……是我选择的宿主。”
最后一个字落下，光柱彻底熄灭。战场上只剩下一地碎石，和那颗悬浮的紫黑晶体，在缓慢转动。
我没动。
苏清雪也没动。她一直站在侧后方三步的位置，剑尖朝下，目光扫着四周重新亮起的炮口信号。她没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站姿变了，重心前移，左手已经搭在剑柄上，随时能出剑。
我知道她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系统还在运行，界面安静地浮在视野角落。双龙之力沉在经脉里，不像以前那样躁动，反而异常平静。熔岩那股暴烈的气息没了，冰蓝的那缕也变得温顺。它们像是失去了统领的军队，暂时休整。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块洛昭的卦盘碎片还在，边缘有点发烫。刚才龙魂离体的时候，它跟着震了一下，像是共鸣。
原来它早就认出了什么。
我慢慢把碎片攥紧，指甲陷进皮肉里。不是为了止痛，是为了记住这个感觉——有人宁愿自我湮灭，也不让我踏进圈套。
“你还真是个麻烦玩意儿。”我对着空气说。
没有回应。
但我能感觉到，那一丝残留的共鸣还在，很微弱，藏在心脏最深处，像一根没断的线。
苏清雪终于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那颗悬浮的紫黑晶体动了。它停止旋转，表面符文突然逆向流动，一圈圈泛出暗红波纹。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从脚下，是从四面八方。
我猛地抬头，发现周围的机械堡垒不再只是亮灯。它们的底部打开了，一条条金属锁链垂落下来，末端连着巨大的齿轮装置。那些齿轮缓缓咬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大型结构正在组装。
更远的地方，原本静止的残骸也开始移动。战舰碎片、断裂的雕像手臂、破碎的平台，全都漂浮起来，朝着中央聚拢。
“他们在重建。”我说。
“谁？”苏清雪问。
“不知道。”我盯着那颗核心，“但肯定不是好心帮我们修路。”
她眯眼看了看天空：“炮口数量比刚才多了三倍。”
我点头：“不只是炮。你看那边。”
我指向左侧一座倾斜的堡垒。它的正面装甲正在剥离，露出内部层层叠叠的发射井。每一个井口都在充能，蓝白色的光在深处闪烁。
这不是围攻。
是歼灭准备。
“系统。”我在心里喊了一声。
【在。】
【检测到高阶重构程序启动】
【建议：立即撤离】
我冷笑：“现在才说撤离？刚才让我吞核心的时候怎么不说？”
【警告等级提升】
【时空通道将在七分钟后关闭】
我心头一紧。
七分钟？也就是说，再不走，我们就真被困在这里了。
“听到了吗？”我看向苏清雪，“七分钟后，裂缝会关。”
她脸色没变：“那你打算走？”
“不想走。”我说，“但现在走，至少还能回来。”
她沉默两秒，点头：“同意。先撤，再带装备来炸。”
我刚要动，胸口忽然一凉。
不是疼，也不是空，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我低头，发现掌心的卦盘碎片正在发光。不是反射光线，是自己在发。淡青色的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紧接着，脑海中响起一段话。
不是龙魂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
“杨俊。”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别信任何自称‘指引者’的存在。”
“包括你自己体内的声音。”
“他们用力量做饵，用记忆做钩，等你松懈那一刻，就把你变成下一个提线木偶。”
“慕容白不是叛徒。”
“他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但他失败了，因为他试图对抗。”
“你要做的，不是对抗。”
“是替换。”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碎片的光也灭了。
我站在原地，手指僵硬。
苏清雪看着我：“谁在说话？”
我张了嘴，还没发出声音，头顶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
不是我们来的那条裂缝。
是一道竖着的、贯穿星穹的裂口。漆黑，深不见底，边缘泛着银灰色的电弧。
那不是出口。
那是……门。
从门后面，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机械的，也不是人类的。
像是一头沉睡太久的野兽，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