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原地，膝盖压着碎石，手撑地面。风从地底裂缝往上吹，带着铁锈和焦土的味道。巨兽的爪子停在头顶两寸，动不了，我也动不了。
不是它被定住，是我刚才那一剑，切中了什么东西。
身体里的紫金能量还在流转，胸口像有炉子在烧，可脑子却空了一块。苏清雪走了，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换你替我活着”。
我不敢想太多，怕一想就撑不住。
右手还按在心口，左手无意识地摩挲掌心那个“凌”字。这痕迹是之前留下的，一直没消失，也没变化。现在摸起来，有点发烫。
就在这个时候，左眼突然一震。
像是有人往瞳孔里扔了颗火种，猛地炸开一道红光。我没闭眼，反而看清了那团火的形状——像蝴蝶，又像符纸，在瞳孔深处打了个转，然后钻了进去。
脑袋嗡的一声，疼得我想吐。
可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从我眼睛里传出来的。
“这次，本姑娘要收双倍卦金。”
我愣住了。
这语气，这调调，太熟了。
“洛昭？”
我没敢喊出声，只是在心里问。
她没回答，但左眼里那团火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一个环形阵图，九道赤纹围成一圈，中间浮出一个沙漏的影子。
我明白了，她在用卦象告诉我什么。
我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点。疼感能稳住神志，以前试过。
我盯着那沙漏，心里问：“巨兽主力什么时候到？”
话刚落，沙漏倒转，流速加快，最后定格——十二小时。
不多不少。
我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卦阵又变了。火焰重新勾勒，这次是一杆长枪的虚影，枪尖直指我的胸口。
同时，一段画面冲进脑子里。
雪夜，战场，一具巨大的龙骸横在地上。一个女人站在上面，手里握枪，眉心有一道血纹，眼睛泛着紫光。她抬头看天，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但我听不清。
画面一闪就没了。
我睁开眼，心跳加快。
“‘凌’字……是枪意？凌霜的枪？”
左眼里的火跳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懂了。这不是巧合。苏清雪把星熔之力给了我，洛昭把自己的残魂化成卦火融进我眼里，她们都在让我看清楚一些事——有些东西，早就埋好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打这场仗。
可身体还是跟不上脑子的速度。我跪在地上，右腿还在发抖。刚才那一剑虽然挡住了巨兽，但我根本没完全掌控那股力量。它停在那里，是因为某种规则被斩断了，而不是我有多强。
我知道它随时会再动。
果然，头顶上的爪子开始颤动，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在挣脱什么束缚。
我抬手抹了把脸，眼角有点湿，流出来的不是眼泪，是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滴。
洛昭的声音又响了：“别愣着，想活就动起来。”
“你说得轻巧……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那就爬。”她冷冷地说，“命是你自己的，卦金我可不赊。”
我扯了下嘴角，没力气笑。
但我还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把身体往上抬。左眼的卦阵还在转，我能感觉到它在帮我稳定精神，压制体内乱窜的能量。
等我终于单膝跪稳，巨兽已经抬起第二只爪子，准备砸下来。
这一次，它学聪明了，动作更快，带起的风压得我耳朵生疼。
我来不及凝剑，只能把左手往前一挡。
掌心朝外，把刚刚领悟的那点卦象之力推了出去。
一团无形的火从我手中飞出，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就像空气突然变厚了一层。
巨兽的爪子砸上来，撞在上面，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秒，我右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向侧面翻滚出去。
落地时摔得不轻，肩膀撞在地上，骨头一阵钝痛。但我顾不上这些，立刻把手按进泥土里。
“既然你能看天机，能不能告诉我，这片地底下还有什么？”
左眼一热，卦阵再次转动。
这一次，火焰沿着我的手臂往下走，一直延伸到指尖，然后渗入地面。裂缝边缘开始浮现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烧出来的，又像是自己长出来的。
那些符号连成一片，像雷达波一样扫向四周。
三秒后，我收到了反馈。
地下三千米，有隧道。不止一条，是网状的。里面躺着几十个和眼前这只一样的巨兽，全都处于休眠状态，脑部有机械核心，和先锋一样。
它们会在主力抵达前苏醒，时间……大概还有八小时。
我呼出一口气，额头全是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威胁。眼前这只，不过是开胃菜。
“你还知道什么？”我低声问。
“知道你傻。”洛昭的声音冷冰冰的，“明知道打不过，还非要硬扛。”
“我不扛，谁扛？”
“你可以跑。”
“往哪跑？这是我的地盘，我老家。”
她沉默了一瞬，火光在瞳孔里跳了跳。
“行吧。”她说，“既然你不走，那我就陪你疯一次。”
话音刚落，左眼的卦阵突然加速，一股热流冲进大脑。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等视线恢复，我发现自己的感知变了。不是看得更远，而是看得更“深”。我能感觉到时间的流动，不是用秒计算的那种，而是一种节奏，像心跳，像呼吸。
巨兽的动作在我眼里变得迟缓，它的每一次抬爪，都像是慢放的画面。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时空霸主”。
这不是单纯的速度差距，是规则层面的压制。
可这种状态撑不了太久。我体内的能量系统还在重组，星熔共生才刚成型，混沌之瞳又多了卦象之力，三股力量互相拉扯，搞得我头疼欲裂。
我靠在一块碎石上，喘着气。
巨兽没追上来，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击让它察觉到了危险。它站在原地，机械红眼闪烁不定，像是在接收新的指令。
我知道它不会停太久。
“洛昭。”我开口，“你为什么要回来？”
“废话。”她说，“我不回来，你早就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一个个把东西给我，然后就消失。苏清雪走了，你现在也把自己烧成一团火塞我眼里。你们到底图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火光微微晃动，像是风吹过的烛焰。
“因为我们信你。”她说，“不是因为你多强，是因为你一直没放弃。哪怕被打趴下，也要爬起来看看还能不能打。”
我喉咙有点堵。
“所以……你们是把我当容器？”
“容器也好，继承者也罢。”她声音低了些，“总得有人记住我们来过，也总得有人走下去。”
风忽然大了。
我抬头看天，乌云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点星光。
我慢慢站起来，两条腿还在抖，但能站住了。
左眼的卦阵安静下来，变成一个稳定的火环，藏在瞳孔深处。我能随时唤醒它，也能控制它的输出强度。
这不是结束。
这才刚开始。
我盯着巨兽，抬起左手，掌心对准它胸口的蓝珠。
卦象之力再次凝聚，这次不再是防御，而是攻击。
我要试试，能不能用这一招，直接切断它的信号源。
手指刚动，左眼突然剧震。
卦阵自发旋转，九道赤纹瞬间闭合，中央浮现出三个字——
“别回头”。
我动作一顿。
身后……有什么？
我确实听见了动静，像是脚步声，又像是某种金属摩擦的声音。
可我不敢回头。
我知道一旦转身，眼前的局势就会崩。
我死死盯着巨兽，手悬在半空，指尖还跳着一点火光。
风更大了，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步。
两步。
停在我身后半米处。
我全身绷紧，手心出汗。
然后，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