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北风一日紧过一日的呼啸中悄然滑过。
林晚书手指间那团深灰色的毛线，在日复一日的穿针引线中，渐渐有了清晰的形态——一件厚实、针脚细密的男士毛衣终于织成了。
这天下午，林晚书将最后一线头藏好，用熨斗隔着湿布小心地将毛衣熨烫平整。 她拎起毛衣的肩线，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深灰色的羊毛衫衬得她手指愈发白皙，款式是时下最常见的半高领，简洁大方，但每一针都凝聚着她的心意。
她想象着周凛川穿上它的样子，冷硬的军装轮廓下，包裹着这样一件柔软的、带着她手心温度的毛衣，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妈妈，爸爸的毛衣织好了吗？”周轩趴在一旁的炕沿上，眼巴巴地看着，小脸上满是期待。他可是见证了这件毛衣从无到有的全过程。
“织好了，轩轩看看，爸爸穿合不合适？”林晚书笑着将毛衣在儿子面前展开。
周轩伸出小手摸了摸，认真地点评：“好软！爸爸穿上肯定暖和！”
小安安也坐在炕上，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毛衣下摆晃动的线球。
林晚书看看窗外，天色尚早，离周凛川平日归家的时间还有一阵。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将毛衣仔细叠好，放在炕头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便开始准备晚饭，心情如同窗外偶尔透出的冬日暖阳，明亮而愉悦。
傍晚，周凛川推开家门，带进一身寒气。 他照例先脱下军帽和大衣，目光习惯性地在屋内搜寻林晚书的身影。
“回来啦？”林晚书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与平日无异的笑容，“炉子上烧着热水，先洗把脸。”
周凛川“嗯”了一声，走到脸盆架前。他用热水浸润了毛巾，温热的水汽暂时驱散了眉宇间的风霜。当他擦干脸，转身准备去抱跑过来的儿子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炕头，动作顿住了。
那件叠放整齐的深灰色毛衣，安静地躺在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周轩已经迫不及待地当起了报幕员：“爸爸！爸爸！快看！妈妈给你织的新毛衣！可暖和了！”
周凛川的视线从毛衣移到林晚书脸上。林晚书正倚在厨房门框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狡黠。
他没说话，迈步走到炕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羊毛，一种温暖的、踏实的感觉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拿起毛衣，布料厚实而轻盈，针脚均匀密实，看得出织它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试试看，合不合身？”林晚书走近几步，声音轻柔。
周凛川抬眸看她，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他点了点头，动手解开军装上衣的纽扣。林晚书很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军装外套，挂在臂弯里。
军衬衣之外，周凛川直接将毛衣套了上去。毛衣的领口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他修长的脖颈，肩线、腰身都无比合体，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深灰色衬得他冷峻的面容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与沉稳。
“爸爸好帅！”周轩在一旁拍着小手欢呼。
林晚书绕着他走了一圈，这里抻抻，那里拉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正好，看来我估摸的尺寸没错。”她抬手，替他理了理毛衣的领口，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下颌，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温热。
周凛川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崭新的、带着她气息的毛衣，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眉眼含笑的妻子，胸腔里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伸出双臂，将她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拥抱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些许凉意，但很快就被毛衣和彼此的体温驱散。林晚书靠在他胸前，脸颊贴着他胸前柔软的羊毛，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而稍快的心跳声。
“喜欢吗？”她在他怀里闷声问，声音带着笑意。
周凛川收紧了手臂，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用一个重重的、带着无比珍视的鼻音回答：“嗯。”
这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周轩看着相拥的父母，大眼睛转了转，偷偷笑着，跑过去抱住了爸爸的腿，形成了一家三口的温暖拥抱。小安安在婴儿车里也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
晚饭时，周凛川依旧穿着那件毛衣，没有换下来。他似乎格外珍惜这份温暖，连吃饭的动作都比平时更慢了些，偶尔低头看看身上的毛衣，冷硬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夜里，孩子们都睡熟了。周凛川洗漱完回到卧室，看到林晚书正坐在炕沿，手里拿着他换下来的军装，准备挂起来。他走过去，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上炕，而是在她面前站定。
灯光将他穿着灰色毛衣的身影拉得修长，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温暖。
“怎么了？”林晚书抬头看他，笑问，“穿着睡觉可不舒服。”
周凛川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然后缓缓伸出手，不是去接衣服，而是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一次，拥抱更加紧密，更加缠绵。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连同这件毛衣带来的温暖，一起镌刻进记忆深处。
“晚书，”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家，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温暖。我爱你。”
“我也爱你………”
林晚书听懂了他未尽的话语。
她回抱住他，手在他背后柔软的毛衣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一件毛衣而已，谢什么。你喜欢就好。”
“喜欢。”他肯定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很暖和。”
心暖和，比身体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