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但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些许暖意。
林晚书今天下午裁剪班有课,吃过午饭,她把小安安喂饱,仔细交代周凛川:“安安要是哭了,可能是饿了或者尿了,奶粉在柜子里,尿布在炕头……轩轩的水壶灌满了,别让他喝凉水……”
周凛川耐心听着,等她说完,才道:“放心去。家里有我。”
林晚书这才拿起装着图纸和划粉的小布包,出门去了。
家里剩下周凛川和两个孩子。 周轩听说爸爸下午不用去部队,兴奋地围着他转:“爸爸,我们下午干什么呀?”
周凛川看了看窗外,想起林晚书说想开春种菜的事。
他弯腰,利落地用背带把正咿咿呀呀玩脚丫的小安安背在身后,然后对儿子说:“去翻地。”
“翻地?”周轩眼睛一亮,“是要种菜吗?妈妈说的那种红红的西红柿?”
“嗯。”周凛川应了一声,找出铁锹和镐头,又给周轩戴好小帽子,父子俩(女)三人便出了门。
他们家院子边上有一小块闲置的空地,土质确实有些板结。
周凛川把安安往上托了托,让她在自己背上趴得更舒服些,然后便挥起镐头,开始松动坚硬的土地。
他力气大,动作标准,每一镐下去都深嵌入土,然后用力一撬,大块的土疙瘩就被翻了起来。
周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拍着小手:“爸爸好厉害!像挖战壕一样!”
周凛川被儿子的比喻逗得嘴角微弯,没说话,继续干活。
背上的小安安似乎很享受这种有节奏的晃动,小脑袋靠在爸爸宽阔的背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爸爸动作,时不时发出“啊、哦”的声音。
这时,隔壁院的李政委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停下脚步:“老周?你这是……带孩子搞生产呢?”
周凛川停下动作,直起身,额角已经见了汗:“嗯,翻点地,开春种菜。”
李政委看着他背上驮着个奶娃娃,手里拿着镐头,脚边还站着个兴奋的小豆丁,这组合实在有些新奇,忍不住笑道:“好家伙!咱们周副军长现在是又能带娃又能种地,全能啊!弟妹呢?”
周凛川用胳膊擦了下汗,回道:“去后勤学裁剪了。”
“哦!好事啊!”李政委点点头,又逗周轩,“轩轩,帮爸爸干活呢?”
周轩挺起小胸脯,大声回答:“李伯伯!我爸爸在挖战壕!准备种西红柿!”
童言稚语让李政委哈哈大笑,对周凛川说:“行,你们爷仨忙活着,我再去转转。回头菜种出来了,可得让我尝尝鲜!”
“没问题。”周凛川应道。
李政委走后,又陆续有几个军属和路过的军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投来惊讶和善意的目光。周凛川在这大院里是出了名的冷面严肃,此刻这“拖家带口”劳动的画面,着实颠覆了不少人的印象。
周轩学着爸爸的样子,找来个小树枝,在翻松的土里戳来戳去,自称是在“帮忙松土”。 他一边戳一边问:“爸爸,妈妈学会做衣服,是不是就能给我做解放军衣服了?”
周凛川一边挥镐,一边回答:“嗯。”
“那你能教我打枪吗?”周轩又问,眼里满是憧憬。
“等你长大。”周凛川言简意赅。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周轩有些着急。
周凛川停下动作,看了看儿子期盼的小脸,又感受了一下背上女儿的重量,沉声道:“很快。”
背上的安安似乎被爸爸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吸引,咿咿呀呀地附和着。
干了一会儿,周凛川怕安安着凉,便停下来,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下休息。 他把安安从背上解下来,抱在怀里。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精神头很好,一点没哭闹,伸出小手去抓爸爸军装上的扣子。
周轩也跑过来,靠在爸爸腿边。周凛川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儿子擦了擦玩脏的小脸,又摸了摸安安的小手,确认是温暖的。
“爸爸,你累不累?”周轩仰头问。
“不累。”周凛川看着怀里乖巧的女儿和腿边懂事的儿子,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夕阳西下,给父子三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周凛川看着那一小片已经翻松的土地,想象着不久后这里长出绿油油的蔬菜,妻子和孩子们品尝时的笑容,冷硬的眉眼在暮色中变得无比柔和。
当林晚书下课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丈夫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着小女儿,脚边靠着大儿子,面前是一片新翻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土地。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温暖与感动。
“我回来了。”她笑着走上前。
周凛川闻声抬起头,看到她,目光柔和:“嗯。地翻好了。”
林晚书看着那片土地,又看看他额角的汗水和孩子们依赖他的模样,心中涌动着一股热流。这就是她的家,她的依靠。
她轻声说:“辛苦了。”
周凛川看着她,摇了摇头。有她和孩子们在,这点辛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