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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已过白露,早晚的风里带着清晰的凉意,吹过山岗时,会卷起几片早衰的枯叶。但午后的秋阳依旧保有相当的威力,明晃晃地悬在湛蓝少云的天空,将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幽谷层叠的梯田上。这是一种与夏日暴烈不同的、更为澄澈干燥的热力,仿佛要将万物最后的水分蒸干,留下最凝实的精华。

田地里,已然见不到半点绿色。整整一个夏天的生长,积蓄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个季节凝结为一片令人心颤的、纯粹的金黄。那是粟米完全成熟的颜色,深沉、厚重,在阳光下流淌着蜜蜡般的光泽。沉甸甸的穗头谦卑地深深垂下,粗壮的穗轴被饱满到极致的籽粒撑得微微开裂。秋风掠过,成片的穗浪起伏,发出干燥的、沙沙的摩挲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颗粒在相互叩问归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香气。不再是春夏植物汁液旺盛时的青涩气息,而是谷物淀粉彻底转化后的、类似炒熟坚果与干草混合的醇厚味道,其中又夹杂着泥土被连续日晒后特有的、略带焦香的暖意。这是丰收的味道,踏实,却也带着一丝事物抵达顶点后必然走向终结的寂寥。

林三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田埂上巡视。他独自一人坐在打谷场边一处堆放了旧农具的窝棚阴影里,背靠着粗糙的木柱,目光遥遥地投向那片金色的海洋。他的脸比春耕时更黑更瘦,颧骨突出,那是整个生长季操心劳力留下的印记。手里拿着一杆早已熄灭的旱烟袋,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烟杆。他的眼神有些空茫,不像是在看庄稼,倒像是在透过这片金色,审视过去两百多个日夜的每一滴汗水、每一次担忧、每一次小心翼翼的侍弄。

“林三叔,”杨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脚步很轻,“看这天色,是不是到时候了?”

林三微微一惊,回过神来,连忙想站起身,被杨熙按住了肩膀。他吸了吸鼻子,指向天边几缕拉得极长、边缘清晰的云丝:“主事人,您看那‘瓦片云’。老话讲,‘天上瓦片云,明日晒死人’。接下来几日,定是响晴暴晒的好天。咱们的粟,不能再等了。秆子已经黄透,再晒下去,万一遇上疾风,掉粒的损耗就大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这满谷的香气,瞒不住人。该收进来了。”

他的担忧,也正是杨熙和共议会所有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幽谷今年的庄稼长势,远远超出了寻常年景,更超出了周边任何一个村落。这片过于灿烂的金黄,在乱世之中,与其说是财富,不如说是悬在头顶的、引人觊觎的明灯。

“我明白。”杨熙在他身旁蹲下,也望向田野,声音沉稳,“共议会已议定,明日凌晨开镰。所有安排都已就位。林三叔,收割的事,您是总掌,只管调度。护卫队会确保田垄到谷场一路平安。”

林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干裂的嘴唇抿紧,眼中那点空茫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取代:“主事人放心,老汉晓得轻重。”

动员在傍晚进行。不再需要长篇大论,当杨熙站在打谷场中央,宣布“明晨开镰,秋粮归仓”八个字时,聚集在场上的所有谷民,无论男女老幼,眼神都在瞬间变得锐利而明亮。那不是单纯的喜悦,而是一种混合了期待、紧张、以及背水一战般的决绝。

赵铁柱公布了详细的编组与防卫安排。韩铁锤如铁塔般立在队列前,声音粗嘎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老子的话撂这儿!收割期间,哪个杂碎敢靠近咱们田地谷场五里之内,无须请示,弓弩招呼!出了事,俺韩铁锤担着!”

周氏和李茂则负责后勤与记录,一袋袋预备好的麻绳、磨得锋利的备用镰刀、大量的饮水与简单干粮,还有特制的、加了防潮石灰的厚实麻袋,都已分派到位。

夜色渐深,幽谷却无人安眠。磨刀石与镰刀摩擦的“嚓嚓”声在好些屋舍前响起,在寂静的秋夜里传得老远。护卫队的黑影在月色下无声地移动,加固着谷口工事,向更远的暗哨位置潜行。就连孩子们,也被大人反复叮嘱明日不可乱跑。

第一缕天光尚未撕开夜幕,薄雾如轻纱般笼罩山谷时,幽谷的闸门便悄然打开。林三走在最前,身后是数十名精壮男丁和健妇,人人肩扛手提着镰刀、草绳和水囊,如同即将开赴战场的沉默军队,踏入尚带着露水凉意的田间。

没有欢呼,没有废话。林三选定了下镰的第一垄,他弯腰,左手拢住一把沉甸甸的粟秆,右手镰刀挥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唰”的一声轻响,一小片金黄应声而断,整齐地伏倒在他脚边。这是一个信号。

刹那间,“唰唰唰”的割禾声如同骤雨般在田野各处响起!人们两人一垄,或单人推进,锋利的镰刀与干燥的茎秆摩擦,发出密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金色的禾束被不断割倒,又被紧随其后的人麻利地用草绳捆扎成结实的捆子。

王老实紧跟着一个老把式,学着他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便找到了节奏,只是额头汗出如浆。他的儿子虎头跟在后面,仔细地将散落的零穗拾起,放在怀里的小布袋中,小脸严肃。杨丫和几个姑娘负责运送捆扎好的粟捆到田埂集中处,她们力气不如男子,但配合默契,步履匆匆。

太阳升起,驱散晨雾,将热量重新带给大地。打谷场方向开始传来独轮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赵铁柱指挥着运输队,将田埂上越积越高的粟捆装上车辆,或绑上背架,沿着拓宽加固过的道路,源源不断地运回谷内。车轮压过路面,扬起细细的尘土,在晨光中形成一道忙碌的烟尘轨迹。

打谷场上,周氏早已指挥人手将场地再次平整夯实。运到的粟捆被迅速解开,均匀地摊晒开来。金色的禾秆很快铺满了大半个场院,在越来越热的秋阳下蒸腾起最后的水汽。另一侧,前天已经晒得焦脆的粟穗被集中,连枷起落的“噼啪”声开始连成一片,金黄的粟粒如雨点般迸溅脱落。新造的木风车被摇动,扇叶呼呼旋转,将秕谷与碎草吹出,留下纯净饱满的籽粒,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流进下方撑开的麻袋。

李茂坐在场边一张木桌后,桌上摊开着厚厚的账册。每一袋装到七分满的粟米都会被抬到他面前过秤。他神情专注,每一笔记录都清晰工整,额角因紧张和忙碌渗出汗珠,也顾不得擦。

“东区甲字田,首镰,净粟两石一斗五升。”

“北坡新垦三号地,次镰,净粟一石九斗二升。”

“中区试验田(代田法),首镰,净粟两石四斗三升!”

当试验田的产量报出时,周围正在忙碌的人们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随即,一种更巨大的、无声的力量灌注到四肢百骸,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丰收是实实在在的,但无形的压力也如同渐渐升高的日头,悬在每个人心头。了望塔上,哨兵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不放过谷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韩铁锤巡弋在田间地头与运输路线上,眼神凶狠,腰刀半出鞘。周青则隐在更外围的暗哨里,像潜伏的猎手,监视着所有可能接近的路径。

第二天午后,周青派回的人带来了第一次警报:西边野狐岭方向,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樵夫”,在一处视野极佳的山坡上徘徊许久,明显在眺望幽谷田间的收割景象,随后向刘家集方向离去。

“眼睛已经贴过来了。”杨熙得到消息时,正在帮着搬运一个格外沉重的粟捆。他放下捆子,抹了把汗,对身旁的赵铁柱低声道,“让大伙再快一点。夜里点起火把,轮流休息,但收割运输不能停。”

“明白!”赵铁柱眼中厉色一闪,“想吃咱们的粮,得先问问咱们的刀答不答应!”

接下来的两天,抢收进入了近乎疯狂的状态。人们轮班吃饭、短憩,田地里和打谷场上日夜不息。火把与月色照亮了深夜依旧挥舞的镰刀和转动的手推车。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手掌磨出了新的水泡又磨破,但看着场院上越堆越高的麻袋山,没有人抱怨,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坚持。

终于,在第四天黄昏,最后一垄粟田被收割干净。林三站在空荡荡的、只留下整齐根茬的田地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去看身后忙碌的运输队,也没有去听打谷场上持续不断的脱粒声,只是缓缓蹲下,抓起一把混杂着粟米根须的泥土,紧紧地、紧紧地攥在手心,然后将额头抵在了自己沾满泥土和草屑的拳头上。宽阔的肩膀在落日余晖中,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

打谷场上的决战持续到月上中天。当最后一捧粟粒被风车扬净,倒入最后一个麻袋,缝好袋口,抬上秤盘,李茂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发颤的手,记下最后一个数字。

整个打谷场,忽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风车惯性未消的轻微吱呀声,和众人粗重疲惫的喘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李茂和他手中的账册上。

李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充满谷物粉尘的空气,然后睁开,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念道:

“戊戌年秋,幽谷粟米总收,净重五百九十四石零八升!”

短暂的死寂。

随即,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带着哭腔的嚎叫,紧接着,巨大的声浪猛然爆发!那是欢呼,是哭泣,是歇斯底里的大笑,是拳头捶打胸膛的闷响,是所有紧绷情绪彻底宣泄的洪流!人们拥抱,跳跃,哪怕累得几乎站不稳,也要用尽最后力气抓住身边的人。王老实抱着虎头和妞儿,哭得像个孩子。疤脸刘靠在一个麻袋堆上,仰头望着星空,咧着嘴,眼泪却顺着脸上的疤痕往下流。

杨熙没有加入狂欢。他静静地站在粮仓那扇厚重的大门前,门内,是几乎顶到梁柱的、散发着新粮特有暖香的麻袋山墙,在火把映照下,如同金色的堡垒。门外的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他转过身,看向谷外深沉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那里,有刘扒皮贪婪的算计,有土匪觊觎的目光,有卫所兵痞不怀好意的窥探。粮食进了仓,意味着他们有了度过漫长冬季、乃至应对未来的底气,但也意味着,战斗从争夺生存资源,转向了守卫生存资源。

赵铁柱走到他身边,同样望着黑暗,低声道:“粮仓守卫,已按第一预案部署。三班轮换,明暗双哨,弓弩、火油、警锣全部就位。”

杨熙点点头,声音平静无波:“赵叔,告诉所有人,丰收的第一夜,可以醉。但从明天太阳升起开始,幽谷的每一粒粮食,都需要用血和汗来守。”

夜色中的幽谷,在极致疲惫与极致喜悦的冲刷下,在巨大收获与沉重压力的夹缝中,缓缓沉入一个短暂而不安的无梦之眠。真正的秋天,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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