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冥夕见她醒来，那张雕塑般冷峻的脸庞上。
万年不化的冰霜，竟悄然融化了一角。
“醒了？”
他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缓。
“感觉如何？”
“师父……”
张锦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嗓音又软又糯，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又强大的气息包裹着。
那是独属于剑修的凛冽。
此刻却化作了最坚实的屏障，安全感爆棚。
“嗯。”李冥夕应声，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他和张天月注定没有子嗣。
那么这个会撒娇，会抱大腿，浑身奶香的小徒弟。
就是上天赐给他们最好的孩子。
“你做的很好。”
李冥夕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骄傲。
“第一次药浴，就坚持了整整一个时辰，药效吸收远超预期。”
“不愧是我李冥夕的徒弟。”
这时，张天月含笑走了进来。
手里端着一杯甜香四溢的灵果汁。
“来，小丫头，喝点果汁润润喉。”
张锦华就着小师尊的手喝了几口。
那股清甜瞬间驱散了身体里残留的苦涩，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李冥夕看她恢复了精神，这才进入正题。
“既然肉身根基已初步稳固，今日，为师便将功法传给你。”
话音落下，那三枚古朴的玉简凭空悬浮在张锦华面前。
“凝神，静气，放空识海。”
张锦华立刻乖巧地闭上眼睛。
李冥夕抬指，将三枚玉简依次轻轻贴在她的眉心。
轰——
三股截然不同的信息洪流。
如同三条奔腾咆哮的大河，悍然冲入她小小的识海！
《大道三行诀》的厚重与磅礴，承载万物的大地！
《神农本草经》的生机与玄奥，宛若初生的无尽森林！
《天衍大治愈术》的慈悲与浩瀚，好似包容一切的星空！
海量的信息冲击着她的神魂。
换做任何一个孩童，此刻恐怕早已识海崩溃，变成白痴。
但张锦华只是感觉脑袋有些发胀。
像是贪嘴的小仓鼠，把腮帮子塞得太满。
也就在这时，三部功法仿佛感应到了。
她目前的修为和承受极限，光芒一闪。
绝大部分内容瞬间被层层禁制封印。
最终，只留下炼气期最基础的修炼法门。
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功法，传承完毕。
张锦华从师父怀里滑下来。
蹬蹬蹬跑到哥哥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泡药浴？如果纸人能代替，那她岂不是能躺着变强？
就算代替不了，能剪个纸人出来帮自己释放治愈术。
也绝对不会像昨天那么疼了！
“哥哥，我要红纸和白纸，还有剪刀！”
她仰着小脸，语气急切。
张宏冰虽有疑惑，但对妹妹的要求向来有求必应。
立刻从储物袋里。
拿出了上好的符纸和一把锋利的小巧剪刀。
张锦华接过东西，像只得了宝贝的小松鼠。
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地关上，她立刻闪身进入了空间。
她将三枚功法玉简先放到一边。
盘腿坐在息壤旁的青草地上，摊开红纸和白纸。
《剪纸术》的法门，早已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第一步，剪形。
看似简单，却要求施术者对“人”的形态了然于胸。
并在每一刀的起落间，都注入一丝神念。
张锦华拿起剪刀，学着记忆中的手法，神情专注。
“咔嚓，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很快，一个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的红色小纸人。
出现在她手心。
失败。
她看也不看，随手扔掉，拿起一张白纸，继续。
“咔嚓，咔嚓……”
这一次，是个四肢健全，但五官挤成一团的白色小纸人。
还是失败。
但张锦华能感觉到，自己对剪刀的驾驭。
对神念的运用，都比上一次要熟练了一分。
再来！
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工匠，彻底沉浸其中。
红色，白色，红色，白色……
废弃的纸人，在她脚边堆成了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
她体内的灵力在飞速消耗。
又被空间浓郁的灵气迅速补充，周而复始。
终于，在她剪下最后一刀时。
一个巴掌大小，四肢协调。
五官分明的红色小纸人，稳稳地立在了她的掌心。
成了！
张锦华看着，掌心那个活灵活现的红色小纸人。
一双大眼睛亮得吓人。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将自己的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下一瞬，奇迹发生！
那巴掌大的小纸人，竟从她掌心一跃而下。
落地迎风便长，瞬间变成了一个与她等身高的“少女”。
它身着红色的纸衣，黑墨画出的五官虽然呆板。
但四肢动作却异常灵活。
少女对着张锦华。
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张锦华好奇地伸出小手。
戳了戳纸人少女的胳膊。
触感坚韧，带着纸张特有的质感。
却又蕴含着一股奇特的能量。
她心念一动，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去，把那边的地翻一遍。”
纸人少女接到命令，立刻转身。
迈开步子，走向不远处那片息壤覆盖下的黑土地。
它没有工具，竟直接伸出双手。
十指如铲，飞速地刨起地来。
动作机械，却不知疲倦，效率高得惊人。
张锦华看得小嘴张成了“o”形。
发了！
这哪里是纸人，这分明是全自动耕地机啊！
她立刻又拿起白纸，趁热打铁。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
这一次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一个更加精致的白色小纸人便剪裁成形。
灵力注入，一个白衣纸人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去那边浇水。”
白衣纸人领命而去。
看着两个不知疲倦的纸人。
在自己的空间里辛勤劳作。
一个翻地，一个浇水，配合默契。
张锦华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
自己躺在用灵石堆成的摇椅上。
指挥着成千上万的纸人军团。
将这百亩空间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咸鱼未来。
种田那么累的活，就该让纸人干！
对了！
药浴！
张锦华的脑海里，猛地闪过昨日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小脸瞬间皱成了一颗苦瓜。
那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如果……如果泡药浴的时候。
让纸人在旁边，不停地对自己释放治愈术。
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
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遏制不住。
她眼珠一转，抱着自己刚剪出来的两个小纸人。
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此刻，李冥夕与张天月正在庭院中对弈。
张锦华蹬蹬蹬地跑到两人面前。
“师父！小师尊！”
李冥夕落子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去。
便见自家那个宝贝徒弟。
献宝似的将两个剪得，颇有几分神韵的小纸人举到了自己面前。
“师父你看！这是锦华刚学会的《剪纸术》！”
李冥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剪纸术，乃上古傀儡术的偏门分支。
易学难精，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刻功夫就已入门。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哦？有何用处？”
“用处可大啦！”
张锦华把小胸脯一挺，小脸写满了认真。
“师父，我可以用它剪好多好多小纸人，帮我种地！”
“这样我空间里的灵植，就能快快长大给哥哥帮忙了！”
张天月闻言，含笑点头，这丫头。
倒是把心思都用在了正道上，还知道心疼哥哥。
张锦华话锋一转，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扁着小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师父……药浴，好疼好疼……锦华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煮熟了。”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拽住李冥夕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摇了摇。
“师父，锦华在想，如果……如果我泡药浴的时候。”
“让纸人学会我的治愈术，在旁边一直帮我疗伤，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
孩童最纯粹的渴望与急中生智的小聪明。
“这样锦华就能坚持更久，就能变得更厉害。”
“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给师父和哥哥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