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执麓眸光掠过二人,惊奇的发现两人眉眼间竟略有些相似之处,李玉楸的容貌自是不及李卿,但她的气质有一股梨花的皎洁之美。
或许从最开始所有人都想错了,那砒油根本就不是想要李卿的命。
也不是李卿运气好只毁容而保住了性命,而是算好了量的砒油炸裂后只能达到毁容的最佳效果!
寻常人自然不会懂这些,但是军中是有火药的,为了炼出更利于战斗的火药,也常进行一些试炼……
许执麓想通了之后,豁然开朗起来,是她把事情想太复杂了,忘了这后宫还有最简单的宫争,那就是妃嫔之间的嫉心,当初李卿受害的事情是独立于其他针对自己的阴谋的,简单说就是,李玉楸是绯素背后的主使引出来替罪的,巧妙的是李玉楸还真的不清白。
说到底这后宫能有几个真正干干净净的人。
而砒油之事后再也揪不出对方,也只是因为她再也没有做过什么罢了!
“李玉楸,你有才华、聪明善辩,然而居心稔恶,终究是自食恶果。”许执麓有了定夺后,便不再浪费时间了。
而听她如此独断,李玉楸犹辨诬论,“我不服——”
“李才人,有什么话可以留着对皇后和太后申辩,请吧。”柳寐截断她的话,示意宫人将她带下去。
许执麓自然可以让人审李玉楸,拿了她的口供,再让皇上下旨惩处,但属实没必要,就让苏令容这个正宫皇后履行她的职责好了。
而且她还要看看那绯素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苏令容!
李玉楸被带下去时,见满殿的女人都看着自己,她避开李卿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许执麓,临走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大声道:“趋附之流,在你今天得势的时候确实会让你感到顺意快活,一旦你失势,她们一定会出卖你来为自己谋取利益。”
“自判命者,能杀人也。”
她最后那句话才终是看向了李卿。
同为李氏女,身世不同而命途迥异,李玉楸最开始也只是多关注了她一点点,同日入宫,她尚是个最低微的御侍,李卿就被封为了婕妤……后来她等了好几个月才以新人的身份被召幸,彼时李卿已经能伴驾出宫了。
她真正任由心底的嫉火烧起来的一件事就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侍寝机会,就因为李卿做了一身新的骑马装,便主动邀天子迎春苑骑马射箭,在当时确属后宫独一份的胆大之举却博得男人另眼相待……
而错失了侍寝机会后,李玉楸自此就成了后宫‘查无此人’般的存在。
既不能堪便不屈心忍就,李玉楸并不后悔。
目送着她离开,殿内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宸妃,你现在就可以去把王氏接出来了。”许执麓一句带过,也不多解释。
王荛萱起身,压下心中唏嘘,也是迫不及待起来,“我这就去。”
此时殿中李卿还站着,许执麓笑道,“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何须见外,过来坐。”
李卿从善如流,成姑姑在一侧吩咐人奉茶。
许执麓继续道,“现在是艳阳天,多出来走动走动。”
李卿应道,“大仇得报,心中确实畅快。”
“你若想单独见她,我可以为你安排。”
李卿确实是有话想问李玉楸,“多谢娘娘。”
陪坐的几人也都笑起来,那李玉楸说她们是趋炎附势之徒,便是如此,同许执麓相处,她从来不会在言辞间刻意给人难堪,她的关切也不带任何的痕迹。
许执麓端起茶盏,听李卿同杨才人说话,几句话的功夫就拉近了关系。
“怎么不见高才人?”
“她这几日身子不轻快,每年这时候都会复发瘾疹……”杨才人解释道,又主动提起春夏换季保养皮肤的事情。
冯选侍也顺势插上了话,唯独郭贵嫔还有些回不过神的怔忪,一味发呆。
同她们也就闲聊一盏茶时间,许执麓就有事离开。
路上只主仆几人,樱草满目钦佩,扶着她的手没忍住道,“从前姑娘总言辞犀利,谁都能辩倒,如今话少了,气势却更唬人……”
“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强者话多?”
常言道人狠话不多,只有弱者才嘴硬。
从前的她总是用道理辩驳,如今的她,何须费口舌。
“事苟当于理,多言不足畏。”
而那些看不惯她的,也只敢在私底下罗织她罪大犯法,恣为奸利,窃弄威柄……
在李卿的提议下,杨才人她们作伴去了承乾宫,王氏因李卿的事情而在冷宫住了两年,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谁人不唏嘘。
或许换个人历经这样的事情,出了冷宫应该是要改一改性子的,但王氏复位才人后,与杨才人,高才人还如从前度清闲岁月,无是无非,三人总在一起打骨牌,有时候还要带上王荛萱她们凑局……大抵心宽躺平甚是爽适,这却是后话了。
凤仪宫。
“娘娘,李氏仍不肯认罪,良妃那边一句话也没有,就把人丢过来,还把王氏放出来了……”喻言当属最看不惯许执麓的后宫宫人代表,毕竟,如今阖宫只知尊景仁宫都要把凤仪宫丢到脚后跟了!
苏令容专心在制作一本给小儿识图之用的插图本,一面画图,一面写字,比如在春夏秋冬旁画上四季景象,在马牛羊,鸡犬豕旁画上对应的动物。
“应是大皇子受惊一事,她也信了外头的传言,用李氏试探虚实呢。”姚姑姑说起这事也难得脸带怒色,苏家三世簪缨,在天恩面前统归乌有,一门富贵,在宠妃那尽赂予虚,堂堂国后忍辱负重请纳新人……
“可事情跟咱们娘娘有什么关系,都是和嫔她们自作主张……”喻言说完,见苏令容抬头看她,立马住口不言了。
别看苏家是世家的门面,但也不可能真的能管束的住他们,各家有各家的谋算,既然你苏家不顶事了,那就该是旁人上了。
哪里都不缺勾心斗角利益之争。
“我再说一次,养育二皇子就是你们的全部的任务,旁的事情与凤仪宫无关。”苏令容搁下笔,端过一旁的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那宫女低头顺眉的接过她喝过的茶盏,脚步极轻的下去了。
出了殿门,方略略抬头。
若是许执麓在这儿,大抵还能认出来,这宫女就顺嫔带进宫的侍女,名唤佩儿。
时隔三年,她从浣衣局熬出头,并被调到了如今宫人们不太愿意凑过来的凤仪宫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