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在沈念心头萦绕了整个周末。周一早晨，她几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走进教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靠窗的座位——陆沐阳已经在那里了，依旧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眉眼，但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似乎淡薄了些许。
课间，沈念正低头整理笔记，一个折叠整齐的便签纸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推到了她的桌角。她抬头，对上陆沐阳平静无波的眼神。
“什么？”她有些疑惑。
“期末复习重点。”他声音很低，说完便收回手，转身回了自己座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沈念展开便签，上面是陆沐阳清瘦有力的字迹，条理清晰地罗列了微观经济学几个核心章节的难点和易考点，甚至还标注了参考书的对应页码。这远比老师划的范围要精准和深入得多。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将便签夹进课本扉页，像收藏一件珍宝。
下午，她照例去了图书馆。走到老位置，却发现陆沐阳已经在了，而他旁边的座位空着，上面放着一本他常用的参考书，像是无声地占了个位置。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那本参考书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陆沐阳从书页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边一摞复印好的资料推到她面前。“历年真题和解析。”他言简意赅。
“谢谢。”沈念接过，指尖碰到微凉的纸张，心里却热乎乎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各自复习，偶尔，沈念遇到卡壳的题目，会轻轻碰碰他的手臂。陆沐阳便会放下自己的书，侧过头，用极低的声音给她讲解。他讲题时靠得很近，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沈念需要极力集中精神，才能不去注意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和偶尔滚动的喉结。
这种心照不宣的补习持续了几天。周五晚上，图书馆人不多，格外安静。沈念被一道复杂的计算题困住了，演算了半天都得不出正确答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陆沐阳看着她抓狂的样子，沉默地拿过她的草稿纸，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红笔在其中一步画了个圈。“这里，公式代错了。”他低声说，然后拿起笔，重新在空白处写下清晰的步骤。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着笔的姿态稳定而好看。
沈念凑过去看，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腕。两人都顿了一下。陆沐阳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写。沈念则悄悄红了耳根，屏住呼吸，不敢再乱动。
讲完题，陆沐阳没有立刻收回手，笔尖在纸上停顿了片刻。图书馆柔和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晕开一层浅淡的光晕。他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像羽毛拂过寂静的空气：“以后……晚上这个时间，我都可以帮你看看。”
沈念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眼眸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学术帮助，还是……某种更进一步的许可？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沐阳说完，似乎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迅速移开视线，耳根泛起熟悉的淡粉。他重新拿起自己的书，故作镇定地看了起来，只是微抿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自然。
沈念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刚才的紧张忽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丝丝的、想要得寸进尺的勇气。她歪着头，故意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问：“陆老师，这是要给我开小灶吗？收费贵不贵呀？”
陆沐阳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调侃弄得一怔，抬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即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向后靠了靠，拉开距离，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的：“随便你。不要打扰我看书。”
说完，他便彻底埋首进书里，只留下一个泛红的耳尖对着她。
沈念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起来。她知道，她好像……又往前迈进了一小步。这座冰山，并非坚不可摧，他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她用足够的耐心和温暖，去融化那层包裹着他的、厚重的冰壳。
窗外的夜色渐深，图书馆里灯火通明。两个年轻的身影，在书山学海间，依靠着一种笨拙而真诚的方式，一点点靠近彼此。期末考试的临近，成了他们之间最正当的、也是最温暖的桥梁。而未来，似乎也在这静谧的灯光下，透出了些许明亮而可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