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加州还浸在墨色里,民宿的窗帘没拉严,一道灰蒙蒙的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任弋的枕头上。他裹着厚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套里。昨晚开福特 Gt 跑了三百多公里,肩膀还带着点驾驶的酸胀,正想再眯半小时,窗外突然传来 “噼里啪啦” 的声响。
不是雨滴,更像无数细小的沙粒砸在玻璃上,带着风的呼啸,把窗户震得微微发颤。任弋皱了皱眉,刚想抬手把被子拉到头顶挡噪音,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尖锐的机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宿主!快醒醒!紧急警报!卡特琳娜要来了!风速都快到 200 公里每小时了,再收拾东西就来不及了!】
这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度,还带着点语调劈叉的慌乱,震得任弋耳朵嗡嗡响。他猛地睁开眼,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眼神还没完全聚焦,下意识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还停留在昨晚的气象查询短信上,上面只标着 “阴转大风”。
“卡特琳娜?” 任弋揉着眼睛坐起来,被子从腰间滑下去,露出里面的灰色秋衣。他打了个哈欠,脑子还迷糊着,第一反应竟是游戏里的画面:“哪个卡特琳娜?诺克萨斯那个拿双匕首的刺客?她不是天天跟神秘斧头男待在诺克萨斯吗?咋还偷渡到加州了?系统你是不是昨晚吸太阳能的时候,把程序吸傻了?”
【不是游戏里的刺客!是卡特琳娜飓风啊!】系统急得差点破音,机械音里都透着焦急,【我刚才爬气象卫星的数据,看到墨西哥湾那边有强气流往美国飘,上面标着 “卡特琳娜”!就是十年前淹了新奥尔良的那种超级飓风,能把树连根拔起的那种!】
“飓风?” 任弋这下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赤着脚跑到窗边。他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路边的棕榈树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叶子乱舞着打在路灯杆上,远处一块 “汉堡店促销” 的广告牌被风扯得如同波浪一般,边角的铁皮 “哗啦” 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掀飞。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福特 Gt 还停在民宿楼下,要是飓风真来,跑车的低底盘肯定扛不住积水。可再低头看手机,手机短信预警栏依旧干干净净,连 “暴雨蓝色预警” 都没有。
任弋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在心里问:“系统,你再查一遍,这飓风的移动路径是往哪儿走的?我们现在可是在加州洛杉矶,临着太平洋的那种。”
【路径?我看看……】系统的声音突然卡了壳,接着传来一阵虚拟的 “哒哒” 声,像是在飞快地翻数据,【等等…… 不对啊…… 这数据上写的目标区域是…… 路易斯安那州附近?离加州还有上千公里呢……】
任弋扶着额头,又气又笑:“合着你这新能源系统还带地理盲属性?加州哪来的卡特琳娜飓风?人家新奥尔良在墨西哥湾沿岸,跟这儿差着大半个美国呢!””
【嘿嘿嘿……】系统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还带着点心虚的撒娇,【主要是早上看到乌云太紧张,没仔细看坐标…… 不过风是真的大,你还是别开窗了,万一吹感冒了,没人给你递感冒药。】
任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回床边重新躺下。被子还带着体温,他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只露个脑袋:“知道了,系统。我再睡个回笼觉,中午去市中心看看,你可别再乱发警报了。”
【知道啦!】系统的声音像个认错的小孩,乖乖地没再打扰。窗外的风渐渐小了点,沙粒砸玻璃的声响变轻,只剩下风穿过树枝的 “沙沙” 声,任弋闭着眼,没一会儿就重新坠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阳光终于冲破乌云,把民宿的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任弋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 “咔嗒” 的轻响,洗漱完后,他套上昨天刚买的灰色连帽衫,拉上拉链到胸口,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走。
民宿的小院子里,蓝色的福特 Gt 静静停在角落,车身沾了点早上的沙粒,却依旧挡不住深海蓝车漆的光泽。任弋绕着车走了一圈,伸手擦掉车门上的沙粒,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还能感受到车漆细腻的质感。他按下钥匙,蝴蝶门 “嘶” 的一声向上扬起,液压杆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机械的精致。
坐进驾驶座,熟悉的包裹感瞬间传来。任弋拧动钥匙,福特 Gt 的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不像平时那么暴躁,更像刚睡醒的猛兽在打哈欠。他挂挡起步,车子缓缓驶出民宿的小巷,汇入路边的车流。
一开始的路段还算清净,路边是两层高的小房子,院子里种着三角梅,粉色的花瓣落在草坪上,偶尔有穿着运动服的人在跑步,手里拿着咖啡杯,看起来悠闲又平和。可越往市中心走,景象就越刺眼。
刚拐进一条主干道,任弋就看到街角的便利店门口,蜷缩着三个流浪汉。最左边的老人裹着一件发黑的破毛毯,露出的脚踝瘦得像根枯木,面前摆着个缺了角的纸碗,里面躺着两枚皱巴巴的硬币;中间的男人靠在墙上昏睡,怀里抱着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小狗,小狗的爪子沾着泥,却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偶尔抬眼看看路过的人;最右边的女人蹲在垃圾桶旁,正从里面翻找一个没喝完的塑料瓶,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
【宿主,加州是全美流浪汉最多的州。】系统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无奈,【这里气候暖和,冬天也不会太冷,而且对流浪汉的救助政策相对宽松,很多其他州的人都会往这儿跑。光洛杉矶一个城市,流浪汉就超过六万人,大部分人只能睡在街头、桥下,甚至地铁口。】
任弋放慢车速,目光扫过街边。果然,每隔几十米就能看到类似的身影:有人躺在公交站的长椅上,盖着捡来的广告布,露出的鞋子破了个大洞;有人靠在路灯杆上,手里举着一张写着 “求 1 美元买面包” 的纸板,纸板边缘都卷了边;还有个年轻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一把断了弦的吉他,手指无意识地拨着琴弦,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更糟的是环境。路边的垃圾桶早就满了,垃圾溢出来堆成小山,塑料袋被风吹得挂在路灯上,像一面面破烂的旗子;人行道旁的排水沟里积着黑乎乎的污水,上面飘着泡沫和烂菜叶,散发着一股酸臭味;空气里的味道更复杂,先是垃圾腐烂的腥气,再是汽车尾气的呛味,最后混着二手烟的焦糊味,哪怕福特 Gt 的空气过滤系统再好,也能隐约闻到一点,任弋下意识把车窗升得严严实实。
“这空气…… 比浣熊市丧尸区的味道还上头。” 任弋忍不住吐槽,抬手调大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deadman》流淌出来,稍微盖过了窗外的杂乱。
往前开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小型广场。任弋本来想绕过去,却被广场上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几个穿着怪异的人正在搞 “行为艺术”。
最显眼的是个全身涂满银色颜料的男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生锈的铁箱子上,手里举着一把断了弦的吉他,连眼睛都闭着,像一尊金属雕塑;旁边有个裹着满是破洞的白色床单的人,脸上画着黑色的骷髅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广场上慢悠悠地转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调子又尖又细;还有个年轻人举着一块写着 “地球在流血” 的牌子,牌子上用红色颜料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见有车路过,就用力挥着牌子,眼神里带着点激动。
路过的行人反应各异:穿西装的男人皱着眉绕着走,低头盯着手机,像怕被打扰;牵着小孩的妈妈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用手挡住孩子的眼睛;还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举着手机拍照,偶尔和行为艺术家聊两句。
任弋正看得稀奇,突然 “砰!砰!” 两声闷响传来,像有人砸了两个空罐头。他心里一紧,猛地踩下刹车,福特 Gt 的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道浅浅的黑痕。
抬头往前看,广场旁边的路口,两个男人正吵得面红耳赤,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手里攥着个破钱包;另一个穿着牛仔裤,裤腿上沾着油污。没等任弋看清,穿夹克的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格外刺耳,惊得路边的鸽子 “呼啦啦” 飞起来。人群瞬间乱了:拍照的大学生抱着手机往路边躲;穿西装的男人直接钻进了旁边的咖啡店;刚才转圈的 “骷髅头” 也慌了神,床单从肩膀滑下来,露出里面的灰色 t 恤,拔腿就往小巷里跑;连那个银色 “雕塑” 都从铁箱子上跳下来,撒腿就跑,颜料在地上蹭出一道银色的印子。
任弋却没慌。他手指动了动,心念一动,掌心就泛起淡淡的蓝光,灭世者的猎杀者形态悄无声息地激活,微型枪管藏在连帽衫的袖口,只要他想,三连发子弹能瞬间命中目标。他甚至还在心里跟系统调侃:“就这?他们手里的破枪,射程还没我灭世者的一半远,更别说自动追踪了。”
【那可不。】系统的声音带着得意,【而且咱们有福特 Gt,百公里加速 2.8 秒,就算真有人想追,连咱们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任弋笑着点头,看着窗外渐渐恢复平静的街头:流浪汉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落,捡瓶子的女人把刚找到的塑料瓶塞进怀里;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建筑上晃过。他突然没了逛下去的兴致,抬手在中控屏上点了点,调出导航:“系统,设个新目的地,就去纽约看看吧。这加州,说实话太难看了。”
【收到!】系统的声音立刻响应,导航屏幕上弹出一条长长的路线,【纽约市距离当前位置约 4500 公里,预计行驶 18 小时,沿途有 5 个服务区可停靠,还能路过宾夕法尼亚州的阿米什村庄,到时候可以停下来看看。】
任弋挂挡起步,福特 Gt 的蓝色车身像一道闪电,缓缓驶离了混乱的广场。蝴蝶门关闭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洛杉矶的街头依旧杂乱,沙粒还在吹,流浪汉还在蜷缩,可这些都渐渐变小,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点。
他踩下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变得浑厚起来,深蓝色的跑车汇入车流,朝着东边的纽约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