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逼近,
最近的一根已经擦过机甲的左翼,
所过之处,钢铁装甲像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剥落,
露出里面发红的线路,线路接触到空气,立刻冒出蓝色的火花,
“滋滋”的短路声透过驾驶舱传来。
陆子墨嘶吼着拍打操作屏,甚至能感觉到骨头撞到屏幕的钝痛:
“系统!检测到什么?快说!核心舱还能撑多久?”
“滴”的一声长鸣机械音终于响起,
比任何时候都刺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警告:清理程序终极形态激活,空间稳定性下降37%,
机甲左翼装甲腐蚀率达89%,核心舱温度950c,建议立即撤离!
重复,建议立即撤离!】
驾驶舱的警报灯突然全部转为紫色,这是最高级别的危机信号,
温度表的数值还在往上飙升,950c的高温让空气都变得灼热,
陆子墨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熔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烧般的痛感。
他扯下脖子上的机械挂坠,挂坠的青铜表面已经被体温焐热,
他用拇指蹭了蹭上面的“非攻”二字,突然想起父亲当年说的话:
“青铜能镇住锈蚀,因为它里面积攒着守护的力量。”
“晚晴,”
他轻声说,声音因为高温和缺氧而发颤,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帮我把这个齿轮熔进核心舱,用非攻铭文的频率。
父亲当年说过,青铜能镇住锈蚀,我想试试。”
通讯器里传来苏晚晴的抽噎声,但很快就被嘈杂的指令声覆盖,
具体来说就是她正在指挥队员往倒悬巷搬运机关弩,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促:
“快!把玄铁箭都搬过来!箭头上裹三层青铜碎屑!”
宋清越的喊杀声也隐约传来,还有玄铁箭射中触须的“铛铛”声,
透过电波传来,格外清晰。
就在触须即将缠上机甲驾驶舱的瞬间,陆子墨意识深处那片黑暗里,
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再是之前砂纸摩擦般的冷硬,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像在迁就一个固执的孩子:
“笨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沉默了?
早告诉你,效率不够的时候,得靠两个人一起上。”
操作屏上突然跳出一行陌生代码,
红色的字符在屏幕上飞快闪烁,像跳动的火焰。
陆子墨一眼就认出,这是锈蚀人格独有的编码方式,
要知道上次调试系统时,他见过同样的代码。
代码运行的瞬间,机甲的能量分配界面突然变了,
剩余的动力正以最快的速度往阴阳盾牌转移,
盾牌表面的金光瞬间亮得刺眼,连驾驶舱里的阴影都被驱散。
陆子墨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因为高温和激动而泛红,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与那行代码配合着,
调出了机甲最后的隐藏功能,
这个功能是他三天前升级时,特意为应对终极危机留下的“共生模式”:
“那就并肩子上!让它看看,咱们两个加起来,到底谁更厉害!”
驾驶舱的警报灯由紫转时,陆子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石子砸进干涸的井,
系统的机械音还在继续:
“检测到‘古神终焉协议’启动,预计8分30秒后完成全域净化。”
“净化?”
他的手指死死抠住操作杆,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
指腹磨过杆身上因长期握持留下的细小凹槽。
锈蚀触须擦过机甲右翼的声响近在咫尺,
那是金属被啃噬时特有的“兹啦”声,
像极了末日那天,父母所在的城寨外墙崩塌前的哀鸣。
触须尖端的倒刺刮过装甲,留下一道道深褐色的划痕,
锈渣簌簌往下掉,落在观察窗上,挡住了三分之一的视野。
“晚晴,”
他对着通讯器喊,声音发哑,带着高温炙烤后的干涩,
“核心舱温度多少?”
“970度!”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
背景里还混着青铜导管碰撞的脆响,
“再撑三分钟就会熔穿防护层,子墨,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子墨没回答。
他盯着全息屏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8:29,8:28
锈蚀巨灵胸口的裂痕又扩大了一圈,
墨绿与猩红的光涌出来,在半空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那是古神意志的具象?还是清理程序的投影?
他想起系统解析《青铜机关图录》时的备注:
“古神实验场的终极规则,是抹除不符合预期的变量。”
而此刻的“变量”,
大概就是他们这群试图逆转清理程序的人类。
“咳……”
一声轻咳突然在驾驶舱内响起。
陆子墨猛抬头,看见玄风子的全息投影正站在操作台前,
而这位玄风子,正是三天前青阳子提过的“懂古神封印的道友”。
当时老道长还特意塞给他半块刻着太极纹的青铜残片,
说“真到绝境,这人或许能指条明路”。
此刻玄风子月白道袍上的云纹泛着幽蓝的光,
投影边缘还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是信号刚接通。
“表层封印锁不住古神意志,”
玄风子的声音像清泉撞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真正的核心在倒悬巷底部的祭坛。
你们需要将太极图腾投射至祭坛中央,才能锁死它的意识锚点。”
“倒悬巷?”陆子墨的瞳孔骤缩。
那是洛阳旧城最危险的区域,
重力颠倒的巷道里悬浮着无数金属残骸,
具体来说,里面悬浮着半熔的钢轨、断裂的机甲臂,
还有生锈的坦克炮塔,稍有不慎就会被高速旋转的废铁刺穿身体。
但他很快想起三天前系统扫描到的异常能量波动,
原来不是自然现象,是祭坛在引动古神之力。
“怎么去?”
“需要干扰。”
通讯器里突然插进宋清越的喘息声,
背景里还能听见火药包摩擦的沙沙声。
陆子墨看见战术屏上,那个穿灰布工装的青年正蹲在巷道拐角,
怀里堆着七八个陶制爆弹,火药粉末沾了半张脸,
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黑渣。
他左手攥着根浸了煤油的引线,右手还在往弹壳里塞青铜碎屑,
那是昨天从铸造工坊抢来的边角料,此刻被磨成细粉,
在屏幕光线下闪着冷光。
“我调了三种火药,
硫磺加硝石的炸飞弹,黑火药的烟幕弹,还有掺了青铜粉的追踪弹,”
他扯掉一根引线,指尖被火药染得发黑,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等会儿我引爆前三处,巨灵的锈蚀触须会被金属粉干扰,你们趁机往祭坛跑!”
“你疯了?”
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掐着控制台边缘,
“那些触须连玄钢都能腐蚀,你……”
“姐,”
宋清越突然打断她,声音里没了平时的跳脱,多了几分沉定,
“我娘临终前说,咱宋家的火药,就是要在该炸的时候炸得漂亮。”
他把最后一颗爆弹塞进墙缝,指尖在弹壳上敲了敲,
像是在跟老伙计告别,
“倒计时三十秒,准备跑!”
驾驶舱外突然传来铁心的吼声,粗哑的嗓音裹着焊枪的“滋啦”声:
“我用焊枪挡着后面的触须,你们抓紧时间冲!别管我!”
陆子墨往观察窗下方瞥了眼,能看见老焊匠半跪在机甲侧面,
左手扒着装甲裂缝,右手举着焊枪,蓝焰对着追来的触须猛喷,
触须碰到火焰瞬间蜷曲,却很快又伸直,像不怕烧的活物。
陆子墨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按下机甲的推进键,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呻吟,
要知道这台临时改装的“太极巨像”本就超载运行,
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左腿的液压管还在渗油,在地面拖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透过观察窗,他看见宋清越的身影在巷道里狂奔,
灰布工装的后摆被气流掀起来,锈红色的触须擦着他的后颈扫过,
在墙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青年却没回头,只是把最后一根引线咬在嘴里,
双手各攥着一颗爆弹,像握着两枚火种。
“三、二、一”
爆炸声像滚雷般炸开。
第一颗炸飞弹掀翻了半面墙,碎石块裹着青铜粉腾空而起,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第二颗烟幕弹腾起黄烟,将巷道染成混沌的雾,挡住了触须的追踪;
第三颗追踪弹“嗡”地钻进触须群,炸出一团刺目的金芒,
而这团金芒,正是青铜粉在高温下燃烧产生的,
像撒进油锅的火星,将锈蚀触须逼得缩回裂痕,断口处还在冒着黑烟。
“走!”陆子墨吼道,声音里带着破音。
机甲的脚掌碾碎一块半熔的钢板,钢板发出“咔嚓”的脆响,
带着小队冲进倒悬巷。
倒悬巷的重力场果然紊乱。
苏晚晴的呼吸声突然变轻,陆子墨看见她的发丝在头顶飘成乱蓬蓬的云,
仔细一看,她正抓着青铜导管的支架,整个人倒贴在天花板上,
工装裤的裤脚还在往下滴机油,滴在下方悬浮的废铁上,发出“嗒嗒”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