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过后的死寂,比之前的轰鸣更令人窒息。白茫茫的雪原平整得可怕,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幻觉。只有空气中弥漫的冰冷雪沫,和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岩石区,证明着灾难的真实发生。
苏清沅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顾景然和苏曼被雪浪吞没的那一幕在眼前无限循环。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顾景然……苏曼老师……”赵小胖瘫在雪地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着就要往那片平整的雪原扑去,“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们!”
“站住!”秦峰一把死死抱住他,声音也在发抖,但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别过去!那片雪层不稳定!可能还有二次崩塌!你再去送死吗?!”
【哭死了!怎么会这样!】
【顾神和苏曼老师……】
【小胖别冲动啊!】
【沅姐快想办法啊!沅姐!】
秦峰的吼声像是一记重锤,砸醒了几乎被巨大悲痛和恐惧吞噬的苏清沅。她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脆弱和恐慌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决绝。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他们还可能活着!雪崩存活有黄金时间!
“闭嘴!”苏清沅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异常冷静的、令人心悸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哭喊的赵小胖和试图阻拦的秦峰。
她目光如电,飞速扫视着雪崩淹没的区域,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回忆着顾景然最后被淹没的大致位置、雪崩的流向、以及周围的地形参照物。
“他们大概被埋在这一片!”她用手指划出一个大概范围,声音又快又急,“秦峰,找!找附近有没有长的、结实的树枝或者冰镐断柄!快!”
秦峰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疯狂地在周围的岩石缝隙和残雪中翻找。赵小胖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帮忙寻找。
【找树枝?要干什么?】
【沅姐有办法了?】
【快找啊!时间就是生命!】
很快,赵小胖找到了一根之前登山者遗落的、大约一米五长的木质帐杆断柄。
苏清沅一把夺过,走到她判断的顾景然可能被埋的核心区域。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木杆,将其尖端猛地插入雪中,几乎整根没入!然后,她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通过木杆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和触感。
她在感知雪层下的空隙和异样!这是寻找雪崩掩埋者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这是在探生命迹象?】
【靠震动感知?这能行吗?】
【听说过的!需要极强的感知力!】
【沅姐加油啊!】
雪层太厚,干扰太多。一次,两次,三次……她不停地变换位置,重复着插入和感知的动作。每一次拔出,都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和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燃烧生命。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笼罩时,苏清沅插入某个位置的木杆,手下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与周围坚硬雪层截然不同的、略带弹性的触感反馈!
“这里!”她猛地睁开眼,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调,“这下面有东西!可能是人!可能是背包!挖!就从这里往下挖!”
【找到了?!】
【真的探到了?神了!】
【快挖!快啊!】
没有工具!没有任何机械辅助!
三个人如同疯了一样,扑到那个点上,用带着手套的、甚至后来嫌不够快干脆摘掉手套的双手,疯狂地挖掘起来!
冰雪混合着坚硬的冰碛,冰冷刺骨,很快就将手指冻得麻木、划破。鲜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雪,却又瞬间被冻结。但没有人停下,没有人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挖!快点!再快点!
【徒手挖!手都出血了!】
【看着都疼!】
【拼命了!真的在拼命!】
【一定要活着啊!求求了!】
手指破了,就用冰镐撬!冰镐折了,就用石头砸!汗水、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但动作却一刻不停。沉默的挖掘,沉重的喘息,和指甲与冰层摩擦的刺耳声音,构成了这冰天雪地里最悲壮的交响。
一小时,两小时……
体力早已透支,全凭意志支撑。赵小胖一边挖一边无声地流泪,秦峰的眼镜片上全是冰霜和汗水,动作机械而执着。
苏清沅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但她仿佛失去了痛觉,只是疯狂地、不知疲倦地挖掘着,眼睛死死盯着雪坑深处。
三个小时过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脱力晕厥的时候,苏清沅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片熟悉的、深色的防风衣布料!
“找到了!!”她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尖叫,带着哭腔。
所有人精神一振,用最后的力量疯狂清理周围的积雪。
顾景然和苏曼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顾景然呈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苏曼大部分身体护在自己身下,两人都被冰雪紧紧包裹着,一动不动,面色青紫,如同冰雕。
【挖到了!老天爷!】
【还活着吗?还有呼吸吗?】
【快看看啊!急死我了!】
【顾神还护着苏曼老师……爆哭】
苏清沅颤抖着手,猛地探向顾景然的颈动脉。
指尖下,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缓慢,但确实存在的搏动!
他还活着!
苏曼也被探测到微弱的脉搏!
“还活着!都还活着!”苏清沅的声音彻底崩溃,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雪水血水流下。
巨大的狂喜和 relief 瞬间击垮了所有人。赵小胖和秦峰直接瘫倒在雪坑里,大口喘气,又哭又笑。
但危机远未结束。两人极度虚弱,重度失温,必须立刻进行急救和转移!
“不能停!”苏清沅抹了一把脸,强行压下情绪,声音依旧嘶哑,却恢复了指令性,“把他们完全挖出来!小心!检查伤情!准备复温!”